第十四章 臭气熏天的卑鄙海盗(第4/7页)
两只脚肿胀着,皱巴巴的,和生面团一般发白,仿佛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好几个世纪。每一只畸形的脚趾上探出一撮撮棕色的毛。参差不齐的指甲盖泛着黄绿色,如同乌龟壳。
紧接着,臭气扑鼻而来。黑兹尔不知道她父亲的地下宫殿是否有专门给僵尸的餐厅,如果真有,那味道一定跟斯喀戎的脚一样臭。
“好吧!”斯喀戎动了动恶心的脚趾,“谁洗左脚,谁洗右脚?”
伊阿宋的脸色变得与两只脚一样煞白。“你……你一定在开玩笑。”
“完全没有!”斯喀戎说,“给我洗完脚,我们就一笔勾销。我会送你们回到山崖下。我对斯提克斯冥河发誓。”
发誓对他来说未免太过轻松,这敲响了黑兹尔心中的警钟。脚。送你们回到山崖下。乌龟壳。
她终于想起了那个故事,刚才遗忘的部分一个个清晰起来。她想起了斯喀戎是如何杀死受害人的。
“能给我们一点儿时间吗?”黑兹尔问。
斯喀戎眯缝起眼睛:“干什么?”
“呃,这是个重要的决定,”她说,“左脚还是右脚,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她看得出来,面具之下的他在笑。
“当然,”他说,“我非常慷慨,你们可以有两分钟时间。”
黑兹尔爬出那堆宝藏,带伊阿宋走到尽可能远的地方——走下山崖大约五十英尺,她希望在这里不会被强盗听见。
“斯喀戎把他的受害人一脚踢下山崖。”她低声说。
伊阿宋皱起眉头:“什么?”
“趁你跪下来给他洗脚的时候,”黑兹尔说,“他就杀了你。等你失去平衡,被他的臭脚熏得头昏眼花,他就把你从悬崖边踢下去。你会直接掉进他的大海龟嘴里。”
伊阿宋过了几秒钟才回过味儿来。他向悬崖下望去,巨大的龟壳在水下闪光。
“这么说我们必须反抗。”伊阿宋说。
“斯喀戎动作太快了,”黑兹尔说,“他会杀了我们俩。”
“那我可以飞,等他把我踢下去,我会飘在半空,等他把你踢下去的时候,我再接住你。”
黑兹尔摇摇头。“如果他非常用力,而且动作够快,你头昏眼花,无法飞行。即便你还能飞,斯喀戎拥有神射手的眼神。他会看着你落下,若是你在空中盘旋,他也会从空中把你射杀。”
“那……”伊阿宋握紧了剑柄,“希望你有别的办法。”
几英尺外,黄鼠狼盖尔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它咬紧牙齿望着黑兹尔,仿佛在说:那么,你有吗?
黑兹尔告诉自己冷静,以免从地里带出更多的金子。她想起自己做过的一个关于父亲的梦。普路托的声音说:死者看到的是他们相信自己将会见到的一切,活着的人也是如此。这就是秘密。
她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比起对放屁的黄鼠狼的厌恶,比起对斯喀戎臭脚的痛恨,她更痛恨这个主意。
“不幸的是,我有,”黑兹尔说,“我们必须让斯喀戎胜出。”
“什么?”伊阿宋问。
黑兹尔把计划对他和盘托出。
“总算是好了!”斯喀戎大声喊,“两分钟早就过了!”
“对不起,”伊阿宋说,“这可是个重大决定……关于哪一只脚。”
黑兹尔努力排除杂念,透过斯喀戎的眼睛想象出一个个画面——他想要什么,他期待什么。
这正是利用迷雾的钥匙。她无法强迫别人以自己的方式看待世界,也无法让斯喀戎眼前的现实变得不真实,然而如果她能让他见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噢,她是普路托的孩子。她与死者共处多年,倾听过他们对前世的渴望,他们的前世已经部分被遗忘,被思乡的情绪所扭曲。
死者看到的是他们相信自己将会见到的一切,活着的人也是如此。
普路托是冥界之神,财富之神。也许这两个地域的影像密切相连,比黑兹尔所意识到的更加紧密。渴望与贪婪之间并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她能召唤黄金与钻石,为什么不能召唤另一种财富——人们所希望看到的世界的影像呢?
当然,她也许会出错,她和伊阿宋会成为海龟的美餐。
她将手伸进外衣口袋里,弗兰克的魔法木柴似乎比平日更沉重了。她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而且是全体船员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