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07 普雷斯顿潘斯(第18/31页)
“我猜我杀了他。他倒在地上,我用刀子刺他。”他迷惑地看着我,好像我可以告诉他真相。
“来吧,菲格斯。我找点吃的给你,再找地方让你睡觉,其他事情别想了。”我说道。
“是,夫人。”他顺从地跟在我身边,脚步蹒跚,没多久我就发现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我吃力地拉他起来,然后拖着他朝教堂附近的小屋走去,我把医院治疗中心设在那儿。我本来想先喂他吃点东西,但才走到那间小屋(奥沙利文差点就要把装载军用物资的马车安排在这里),他已经快走不动了。
我于是带他进屋,让他蜷缩在一张箱型床上睡觉。这间小屋由一位妇女负责,主要照顾那些忙于照料伤患的妇女留在家中的孩子。把菲格斯留在这儿再好不过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小屋里已经挤了三十多人,两个女助手忙得不可开交。这屋子一般只住一家五到六口人,现在挤得那些还能站的人都踩到躺的人的苏格兰披肩上了。我从小屋另一端看出去,受指挥官征召的牧师宅邸那里,军官来来去去。我不时注意那扇半开半掩、破旧的门,但进去报告伤亡人数或接受祝贺的人里面,一直没有詹米的身影。
我不断告诉自己伤患中也没有詹米,又力图驱离这萦绕心头的忧虑。我早就忙到没有时间去山坡上的小帐篷探查,死者都放在那里,整齐地排成一列列,好像仍等着最后的检查。但詹米一定不会在那里。
我告诉自己,绝对不会……
门打开,詹米走了进来。
当他的身影映入眼帘,我双膝一软,只得伸手扶住小屋的木质壁炉。他也正在找我,眼睛快速在房里逡巡,当他看到我时,眼睛亮了起来,俊美的脸上绽放着令我屏息的笑容。詹米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有火药熏黑的污痕和飞溅的血迹,那双赤脚沾满泥浆,浑身都脏透了。但他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我别无所求了。
一个躺在地板上的伤患大声向詹米问好,引开詹米的视线。尽管乔治·麦克卢尔的耳朵只剩一丝血肉相连,还是抬头对着他的长官微笑。詹米也向下对着乔治微笑,然后很快视线拉回到我身上。
“感谢老天。”詹米湛蓝的双眼与我相视时,我们用眼神对彼此倾诉着。
我们只有这一眼的交流,接着伤患陆续涌进,村里身强力壮的人都受了征召,加入照顾伤患的行列。洛奇尔的兄弟阿契·卡梅隆是医生,他在小屋之间奔忙,名义上是负责人,实际上也四处帮了一点忙。
我要求将所有拉里堡的弗雷泽族人都先送到我的小屋,进行伤患评估分类,快速判断伤势严重程度,让还能行动的到街上另一间小屋,交由詹妮处理;生命垂危的则送到阿契在教堂的主治疗区。我认为阿契能胜任派发鸦片酊的任务,而且教堂环境也能给伤患一些安慰。
我尽力处理重伤患者,骨折的到隔壁,由麦金托什军团的两位军医上夹板及绷带。非致命的胸伤则让患者尽可能舒适地靠墙半坐,好让他们能顺畅呼吸。因为没有氧气或外科治疗器材,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我无法治疗的头部重创伤患则送到教堂,与病危伤患在一起。如果阿契也无法让他们好转,至少交到上帝手中也比较好。
最糟糕的是肢体缺损及腹部创伤,因为无法消毒,我只能在治疗不同伤患时,勤加洗手,同时逼我的助手也这么做(只要他们还由我直接监督),并确保我们使用的敷料都先经过煮沸。毫无疑问,即使我曾说明洗手、消毒的重要,我知道其他小屋里的人会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一定会跳过这些程序。我心知肚明,如果我无法让天使医院的修女及医生相信世界上有细菌,那我也不可能说服这群苏格兰家庭主妇以及兼做兽医的军医。
有些患者伤势是能够治疗的,但可能死于感染,对他们我不准自己多想。我可以用干净的双手和绷带造福拉里堡的患者,也许再多加几个人,其他的我不用期待太多。在遥远的法国战场上,我学会一句名言:“你无法拯救世界,但如果动作快一点,你可以救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