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4 丑闻 Chapter 23 人算不如天算(第5/6页)

在弗雷先生对肩胛骨骨折的手术过程做完描述时,我失望地说:“真遗憾,我从没见过那种手术,真怀念外科手术。”

“是啊,我也要怀念手术了。”弗雷先生点点头,从酒杯里喝了一小口酒。他还有大半杯酒,显然他说不喝烈酒不是在开玩笑。

“你要离开巴黎?”詹米有些惊讶地问。

弗雷先生耸了耸肩,他的长外套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

“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他说道,“不过,我至少要离开两个月。其实,夫人,”他又朝我鞠了个躬,“这是我今天登门拜访的主要原因。”

“是吗?”

“是的,我要去英格兰,你知道的,我之前想到,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给你带信到英格兰只是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如果你在英格兰有想通信的人,我可以帮忙。”他像平时那样精确地补充道。

我看了詹米一眼。他的表情突然警觉起来,从礼貌表示关注的诚恳表情变成了宜人的微笑面具,遮盖了所有的思绪。陌生人不会注意到其中的差别,但我知道。

“不用,”我犹豫地说,“我在英格兰没有亲戚朋友,恐怕我在那里没有可联系的人了,因为我的前夫……已经去世了。”提到弗兰克时,我像往常那样感到了一丝剧痛,但是我把它压抑下去了。

“我知道了。那么很幸运你在这里有朋友。”他的声音里似乎带有某种警告,但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弯腰拉直长袜,然后又抬起头来。“那我回来了再来拜访,希望你到那时仍然身体健康。”

“你去英格兰有什么事情,先生?”詹米直白地问。

弗雷先生面带不明的微笑,朝他转过身去。他抬起头,两眼发光。我再次因为他长得像大鸟而感到惊讶。不过,这次他不像是小嘴乌鸦,而像一只猎食的猛禽。

“弗雷泽先生,做我这行的人会有什么差事呢?”他问道,“我受雇去史密斯菲尔德完成我的常规任务。”

“那应该是次重要的任务,”詹米说,“我是说,这次任务足够重要,才会让你这样有技巧的人前去执行。”他的眼神显得很警惕,但他的表情却只表现出了礼貌的询问。

弗雷先生的眼睛更亮了,他慢慢站起来,俯视着坐在窗边的詹米。“没错,弗雷泽先生,”他轻声说道,“这确实是个关乎技巧的事。用绳子把人绞死——哼!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要想囚犯迅速落下,利索地勒断脖子,则需要计算重量和落差,而且还需要在套索方面有一定的实践。但是,在这些方法中进行选择,恰当地处死叛徒,其实需要很厉害的技巧。”

我突然觉得口干,于是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处死叛徒?”我说道,感觉我似乎并不真的想听到答案。

“车裂之刑24,”詹米简洁地说,“你说的当然是这个,弗雷先生?”

弗雷先生点点头。詹米似乎不情愿地站起来,面对着瘦削憔悴、一头黑发的弗雷先生。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能够轻松地看到对方的脸。弗雷先生朝詹米走近一步,表情突然变得很专注,似乎是要说明某种医学上的观点。

“噢,是的,”他说,“就是那样处死叛徒。”

“夫人,你的脸色很苍白!”他惊呼道。他伸手来拉我的手,我强忍住没有把手缩回来。他的手冰冰的,但是在他用嘴唇轻轻从我手上掠过时,他嘴唇的温暖太出乎意料,让我惊讶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他轻轻地、不明显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转身,正式地向詹米鞠了个躬。

“我必须离开了,弗雷泽先生。希望能够再次……在今天这样宜人的环境下……与你和你美丽的妻子相见。”他们两人的眼神相遇了片刻。然后,弗雷先生似乎想起自己还拿着那把开信刀。他惊讶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把它放在手掌递了出去。詹米抬起一只眉毛,然后小心地拿着刀尖,把它拿了起来。

“一路顺风,弗雷先生,”他说,“感谢你——”他讽刺地拧起嘴,“这次特别的到访。”

他坚持要亲自送弗雷先生到门口。他们离开后,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在那里深呼吸,直到那辆深蓝色马车消失在冈伯吉街角。

房门在我身后打开,詹米走了进来。他还拿着那把开信刀。他从容不迫地朝壁炉旁边的粉彩罐子走去,把开信刀扔到里面,发出叮当一声。然后他转身对着我,努力微笑起来。“呃,就警告而言,”他说,“这次警告真是特别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