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20 白娘子(第7/8页)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显然她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她那种天生的羞怯正和她的不自信较量着。

“怎么了?”我尽可能平静地说。

“我会怀孕吗?”她脱口而出,担忧地抬头看我,“你说过……”

“不会,”我尽可能坚定地说,“不会怀孕的。他没能够……做完。”我在衣服里面把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热切地希望自己说得不错。她怀孕的可能性其实特别小,但这种不寻常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我没有必要让她因为这种微弱的可能性而担忧。她有可能怀孕的想法让我有点不舒服。这件事有可能解释弗兰克的存在之谜吗?我撇开这个想法。再等一个月就知道了。

“这里面热得像烤炉一样,”我说着,解开脖子上的领巾,以便呼吸,“而且就像我叔叔常说的那样,烟雾缭绕得像地狱前厅一样。”我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说什么,于是起身去把房间里的帷帘拉开,然后把窗户打开。

“海伦婶婶说不能让人看到我,”玛丽跪在床上,看着我说,“她说我丢了脸,如果我出去的话,街上的人们会对我指指点点的。”

“有可能,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我打开窗户,然后回到她身边,“但那不意味着你需要活埋自己,闷死自己。”我坐到她边上,向后靠在椅子里,感受着凉爽的新鲜空气从我头发中间吹过,吹散了房间里的烟雾。

她沉默了许久,玩弄着桌上的草药。最后,她抬头看着我,勇敢地微笑了,尽管她的下嘴唇还有些颤抖。

“至少我不用嫁给子爵,叔叔说子爵不会娶我了。”

“是的,我想是的。”

她点点头,低头看着膝盖上包裹着的厚实纱布。她坐立不安地用手指摆弄着包扎线,线的一头松开,一些野黄菊碎屑掉出来,落到了床罩上。

“我……常常会想你跟我说关于男人如何……”她停下来,吞了口唾液。我看到一滴眼泪掉到纱布上。“我当时觉得我没法忍受子爵对我那样做。现……现在已经有人那样做了……而且没……没人能够补救。我以后不用再做那种事了!而且……而且……噢,克莱尔,亚历克斯不会再和我说话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见不到了!”

她扑倒在我怀里,无法控制地抽泣着,把膝盖上的草药弄散开。我把她紧紧搂住,轻轻拍打着她,轻声地嘘着让她安静下来,但我自己也流了一滴泪,这滴眼泪掉到了她黑亮的头发里,但她并未注意到。

“你会再见到他的,”我轻声说,“你当然会的。这件事不会影响他。他是个好人。”

但我知道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影响。我在前一天晚上见到了亚历克斯·兰德尔脸上的痛苦表情,我当时觉得那只是一种对悲惨遭遇的无助同情,就像我在詹米和默塔脸上看到的表情一样。但是,在知道亚历克斯·兰德尔自称热爱玛丽后,我意识到他自己的痛苦、恐惧会有多深。

他看上去是个好人,但他也贫穷,不是家里的长子,健康不佳,而且晋升机会也不大。他之前拥有的职位,完全取决于桑德林汉姆公爵的好心。我不指望公爵会善意地允许自己的秘书娶一个名声扫地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既没有社会关系,也没有嫁妆。

如果亚历克斯找到勇气,不顾一切与她结婚,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机遇呢?毕竟他们身无分文,被排除在礼仪社会之外,而且都蒙在被强暴这个见不得人的事实的阴影里。

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抱着她,与她一起为逝去的事物抽泣。

我离开时已经是黄昏了,烟囱管上方的天空中,已经挂上了若隐若现的星星。我口袋里装着玛丽写的信;这封信是她在恰当的人的见证下写下的,信中陈述了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只要把这封信寄给真正的管辖人,我们至少就不会再有法律方面的麻烦了。可是,其他地方还有许多麻烦等着我们。

这次我有了危险意识,所以在霍金斯无奈地给我们提供家中的马车来送我和菲格斯回家时,我并没有反对。

我把帽子扔在前厅的牌桌上,观察着那数量巨大的便条和小花束,它们从金属盘里面溢了出来。显然我们还不是贱民,尽管那桩丑闻肯定早已传遍了巴黎的社交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