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12 天使医院(第4/9页)
他停下扫地的工作,看着那饰有羽毛的卷曲尾巴消失到下一间病房里。“呃,”他不敢肯定地说,“赫德嘉嬷嬷说它是只狗。我可不想说它不是狗。”
随着我与修女、护理工、客座医生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友好,我听到了各种关于布顿的不同看法,其中有宽容的,也有迷信的。没人知道赫德嘉嬷嬷从哪里得到的它,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它成为医院的一员已经好几年了,而且它的地位——这是赫德嘉嬷嬷的观点,也是唯一得到正式认可的观点——比那些护士修女高许多,与大多数客座医生和药商平起平坐。
有些客座医生和药商持怀疑态度,对它感到厌恶;有些则会和蔼可亲地逗它玩。有位外科医生总是把它称作——在赫德嘉嬷嬷听不见的时候——“那只可恶的老鼠”,还有一位把它称作“臭兔子”,还有位矮胖的疝带制造师很公开地把它叫作“洗碗布先生”。修女们觉得它介于吉祥物和图腾之间,而隔壁教堂里那位在来给病人送圣餐时被它咬过腿的初级牧师,则给我吐露了他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布顿是个为了邪恶的目标而伪装成狗的小恶魔。
虽然牧师的评论带有贬损的意味,但我觉得他的话或许最接近真相,因为在对布顿和赫德嘉嬷嬷观察几周后,我推断出布顿其实是赫德嘉嬷嬷的守护精灵。
她经常对它说话,而且口气并不像人们平常对狗说话那样,而是一种与同等地位的人讨论重要事情的口气。当她在某张病床边停下来时,布顿经常会跳到床上,用鼻子去蹭和闻惊慌的病人。它通常会在病人的腿上坐下来,吠叫一声,表示询问地抬头看着赫德嘉嬷嬷,同时摇着它那毛茸茸的饰有羽毛的尾巴,似乎是在询问她对它所做诊断的意见,而她也总是会给出意见。
虽然我对这个行为很好奇,却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们工作,直到三月里一个下着雨的阴暗清晨。我当时站在一个中年马车车夫的病床边上,与他进行着轻松的谈话,试着搞清楚他到底生的是什么该死的病。
他是上个星期住进来的病人。他在马车还没有停稳时就粗心地下车,所以小腿被卷到了车轮里,造成了开放性骨折,但是并不复杂。我给他接上了骨头,伤口似乎也愈合得很好。伤口上的组织呈健康的粉红色,还长有正常的肉芽,没有异味,没有发红,没有剧烈的疼痛,没有任何症状能解释为什么他会高烧不退,并且排出因为感染而造成的黑色、恶臭尿液。
“早上好,夫人。”头顶上传来深沉、浑厚的声音。我抬头看了看赫德嘉嬷嬷那高耸的身子。布顿嗖嗖地从我手肘边穿过,爬到了床上,压得病人稍微呻吟了两声。
“你怎么看?”赫德嘉嬷嬷说。我不知道她是在对布顿说,还是在对我说,但我借她提问的这个机会,解释了我的观察结论。
“肯定有第二个感染源,”我总结道,“但我找不到。我现在想,或许是他体内有感染,而且这个感染与腿伤无关,阑尾炎或者膀胱感染,但他并没有感到肚子疼。”
赫德嘉嬷嬷点点头。“当然有可能。布顿!”那条狗朝它的主人抬起头,主人则朝着病人的方向动了动她方形的下巴。“到嘴边去,布顿。”她命令道。布顿忸怩地走了一步,把圆圆的黑鼻子——它或许就是因为鼻子而得到这个名字的——凑到病人的脸上。感到有东西打扰,病人睁开了因为发烧而耷拉着的眼睛。不过,他看了一眼壮硕的赫德嘉嬷嬷,便打消了抱怨的念头。
“张开嘴。”赫德嘉嬷嬷指示道。病人在她强大的人格力量下张开了嘴,即便在布顿把嘴靠近时,他也只是扭曲了一下嘴唇。与狗亲吻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事情。
“不,”赫德嘉嬷嬷看着布顿,若有所思地说,“不是那里,看看其他地方,布顿,仔细一些,别忘了他的腿是断了的。”
它似乎听懂了每个词,开始好奇地嗅着病人,闻他的腋窝,把短粗的脚踩在他胸上以便检查,并且轻轻地沿腹股沟嗅着。走到伤腿边上时,它小心翼翼地跨过那条腿,然后才把鼻子凑到绑着绷带的腿上。
它又回到腹股沟区域——好吧,还能有什么呢,我不耐烦地想,毕竟它是条狗——轻轻地拱了拱大腿顶部,然后坐下来,叫了一声,得意扬扬地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