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17/18页)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杰拉德才回来。他耳朵冻得通红,但总算是活着回来的,毫发未损。看到他回来我很高兴。
“没事儿,”他眉开眼笑地说,“船上只有坏血病、普通腹泻和感冒而已,没有天花。”他搓着双手,环视着房间,“晚饭呢?”
他的脸颊被风吹得通红,不过看上去很开心和自信。显然,应对那些靠刺杀来解决争端的竞争对手,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太正常了,我愤世嫉俗地想,他毕竟是苏格兰人啊!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这个观点,杰拉德点了餐,还派人去仓库取来一瓶上好的葡萄酒。饭后,他坐下来与詹米愉快地讨论如何对付法国商人。
“强盗,”他说,“他们这些人只要盯上你,很快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都是些下流的窃贼。千万不要信他们。交一半订金,收货时支付另一半,而且永远不要让贵族人士赊账。”
尽管杰拉德说他已经在楼下安排了两个人站岗,但我仍然有点紧张。晚饭过后,我坐到窗边,在那儿能看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眺望窗外不可能有太大作用,我想,码头上的每个人在我看来都像刺客。
海港上空乌云密布,今晚又会下雪。收起来的船帆在越来越强的风中猛烈摇晃着,拍打在桅杆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几乎盖过了装卸工人的喊叫声。夕阳被黑压压的云层压进海水里,在片刻时间里整个海港都泛着暗淡的绿光。
天色越来越暗,码头上的熙熙攘攘逐渐消失,装卸工人推着手推车走上街道,消失在城市里,水手们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建筑物里,那些建筑物就和我所处的这栋差不多。但是,码头上还远算不上荒凉,时运不济的巴塔哥尼亚号边上还聚集着一小撮人。穿着某种制服的人在步桥下组成一条警戒线,无疑是阻止人上船或卸货。据杰拉德解释,身体健康的船员可以上岸,但除身上的衣服以外,他们不能从船上带任何东西下来。
“他们做得比荷兰人好些,”他挠着下巴上长出来的黑色胡楂儿,“如果该死的荷兰人发现某艘船只有某种瘟疫,那么他们会让水手裸着游上岸。”
“他们上岸后怎么解决衣服问题呢?”我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杰拉德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们上岸后很快就会去找妓院,所以想来他们不需要……抱歉,亲爱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女士说话,于是补充道。
他用热心掩盖刚才那短暂的尴尬,起身走到我身边,看着窗外。“噢,”他说,“他们准备好烧船了。考虑到船上装着酒,他们最好先把船往海港外面拖得足够远。”
劫数难逃的巴塔哥尼亚号上已经系好了纤绳,许多由桨手划动的小船已经准备好,等待港务部长发号施令。部长的金色穗带在逐渐暗淡的光线里闪着几乎无法看见的微光。他大声喊叫,把手举到头顶,像打旗语一样缓慢地前后挥动。
划艇和桨帆船的船长响应了他的喊叫声。纤绳被逐渐拉紧,缓缓地从水里升上来。海港突然安静下来,海水从用大麻拧成的纤绳上泻下,发出能够听得见的哗哗水声。划艇上传来喊叫声,黑色的巨大巴塔哥尼亚号嘎吱作响,左右支索发出咯吱声,它颤动着转到风中,开始了它最后的短暂航行。
他们把巴塔哥尼亚号停在海港中间,足够远离其他船只。巴塔哥尼亚号的甲板已经用油浸湿,随着纤绳被撤下、桨帆船离开,港务部长的矮胖身影从他乘坐的那艘小船上站了起来。他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另外一个坐着的人边上,然后又拿着明亮的火把站了起来。
他把手臂向后拉,身后的桨手向后倾斜身子躲开,然后他把火把扔了出去。火把是一根裹着油布的沉重木棍,它在空中翻滚着,火焰缩小成蓝色的光亮,最终落在围栏后面看不见了。港务部长没有等着看结果,而是立即坐下,疯狂地向桨手打着手势。桨手摇动双桨,小船开始快速地穿行在深色的海水上。
过了很久,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码头上的人群仍然站着不动,低声地说着话。在深色的窗玻璃上,我能看到詹米的苍白面容浮动在我的面容上面。窗玻璃很冰,我们的气息在上面很快形成雾气,然后我用披风的边沿去把雾气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