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蓝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八章 来自姜饼屋的口信(第16/21页)

“还有更糟的事呢,我根本不曾料到的事情,此事只对我一人公开了。我也知道自己在某一方面和别人不一样;其一便是:我似乎是惟一一个在伪装之下存有一丁点儿同情心的断破者。当断破者们情绪不稳时,他们只能来找我排解,这一点我已经说过了。总管平力·佩锐绨思主持了坦尼亚和乔伊·拉斯特苏维奇的婚礼——他坚持要这么做,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始终坚称这是他的特权和责任,他的身份就好比是古老邮轮上的老船长——显而易见,他们也让他如愿以偿。但是后来,他俩来到我的房间,坦尼亚说,‘泰德,是你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所以我们才真的成婚了。’

“有时候我问自己,‘你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了吗?在你开始和川帕斯交朋友、每次趁他摘下帽子挠痒时偷听他的思想之前,你是否曾经真正思忖过: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心中残存着同情、怜悯和爱,所以才和大家不一样吗?或者,你自己也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但也许我会发现自己是无辜的,用不着担起那个罪名。我真的不明白,我的天赋远远不止是探取意念和貌似休憩的破坏。我就像是——歌手面前的麦克风,或是肌肉所需的类固醇。我……欺骗他们。比方说,有一种能量体——就叫它黑暗体,好吗?在没有我帮助的情况下,在阅读室里的二三十个人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压灭五十个黑暗体。有了我呢?也许一小时内被消灭的黑暗体就蹿升到五百个!而且是一刹那间蹿升上去的。

“探取了川帕斯的思想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他们认为我是本世纪最了不起的猎物,也许是自古以来最了不起的,一个真正不可或缺的断破者。我已经成功地辅助他们折弯了一条光柱,令破坏沙迪克光束的工作量骤减了几百年。尊敬的女士和先生们,在沙迪克光束被折弯时,乾神光束也就只能再维持片刻了。当乾神光束也扭曲时,黑暗塔就将崩塌,天地万物将终结,存在之眼也将变盲。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川帕斯面前掩饰悲痛的。我有理由相信,在内心波涛汹涌的当时,我的面部并没有像我自以的那样不动声色。

“我知道自己必须出去。那时锡弥第一次来找我。我猜想他一直都在读我的思想,但我至今都无法确认,丁克也不能。我只知道,有天晚上他到我的房间来,用思想和我交流,‘我会为你制造一个洞,先生,如果你想要的话,那样你就能和这里说拜拜了。’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而他只是看着我。只是一眼却有无穷的意义,这太有趣了,不是吗?不要侮辱我的智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要浪费你的时间。我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攫取到任何这样的想法,完全没有。我是从他表情中看到这些意思的。”

罗兰咕哝了一句,表示同意。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录音机上旋转的磁带,一动不动。

“我也确实问了他,那个洞将通往何方。他说他不知道——我得听命于抽签般的运气。同样,对此我没有思考太久。我担心自己一旦去琢磨,就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自己留下来。于是,我说,‘锡弥,那就来吧——让我说拜拜吧。’

“他闭上了双眼,聚集精力,突然之间我房间的那个角落就消失了。我能看到汽车跑来跑去。它们都是扭曲的,但千真万确都是美国小汽车。我没有争辩或是再提问,我只是迈出去了。当时,我并不十分确定自己能借此迈入另一个世界,但已经临近我几乎从未关注过的那个点。我想过,也许死才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好的事情。至少这样能减慢他们的速度。

“就在我即将纵身投入那个世界时,锡弥的意念转达给了我,‘去找我的朋友威尔·迪尔伯恩。他的真名叫罗兰。他的朋友们都死了,但我知道他还没死,因为我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是个枪侠,而且还找到了新伙伴。带他们到这里来,他们会让那些坏蛋收手,停止对光束的伤害,就好像当年乔纳斯和他的朋友要杀我时,他阻止了他们一样。’对锡弥来说,这是一次布道。

“我闭上了眼睛通过去了。有短暂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什么,但那只是一闪而过。没有钟鸣,没有反胃。真是相当舒服,至少比圣塔米拉的那扇门要舒服多了。我出来了,双手双脚撑在地上,身旁是一条交通繁忙的高速公路。不远处的野草丛中有一张废报纸被吹得到处飞。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自己着陆于一九六〇年的四月,差不多是阿密特奇和他的手下将我们像放牧一般赶过了圣塔米拉之门之后的第五年,并且是在美国的另一边。你们要知道,我看到的报纸是哈特福德的晚报。那条公路则是梅里特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