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家(第14/17页)

“我们也是这么听说的,所以心里充满感恩。那么你就从大螯虾咬掉我的手指开始写。”

“该死的大虾咬掉你的手指,”金重复说道,咯咯笑了起来。

“是的。”

“要是你死了,斯蒂文之子罗兰,我倒能省掉许多麻烦。”

“我明白。埃蒂和我的其他朋友也是。”枪侠的嘴角勾起一丝隐约的微笑。“大螯虾之后——”

“埃蒂来了。埃蒂来了,”金打断罗兰,梦游似的挥挥手,仿佛在说他什么都知道,要罗兰别再浪费时间。“囚犯、推者、影子女士。屠夫、面包师、错拿蜡烛的人。”他笑了笑。“我儿子乔总是这么说。什么时候?”

罗兰眨眨眼,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金抬起手,埃蒂惊讶地发现烤面包机、放满干净碟子的消毒柜都漂浮在阳光下。

“你是问我什么时候该重新动笔吗?”

“当然,当然,当然!”一把刀从碗碟消毒柜里飞了出来,径直穿过房间,砰地插进墙里,铮铮作响。接着一切又回到原地。

罗兰说:“聆听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

“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帕特里克斯·欧布赖恩小说里的马图林。理查德·亚当斯小说里的沙迪克。”

“是的,可以这么说。”

“光束的守卫者。”

“是的。”

“守卫我的光束。”

罗兰凝视着他。“是吗?”

“嗯。”

“那么就这样。当你一听到乌龟的歌声或者巨熊的嚎叫时,就赶紧动笔继续写下去。”

“只要我对你的世界睁开眼睛,他就立刻能发现我。”顿了一顿。“它。”

“我知道。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就像我们尽力保护玫瑰。”

金笑了起来。“我爱那朵玫瑰。”

“你见过吗?”埃蒂问。

“当然见过,在纽约,联合国大酒店的那条街,以前是家熟食店,汤姆与格里的风味熟食店。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一片空地。”

“继续写我们的故事,直到你筋疲力尽,”罗兰说。“直到你才思枯竭,直到乌龟的歌声、巨熊的嚎叫轻不可闻,那时你才能休息。可是该再次开始时千万别犹豫。你——”

“罗兰?”

“嗯,金先生?”

“我会照你说的做。仔细倾听乌龟的歌声,只要在我有生之年听见就会继续动笔写你的故事。不过你也必须倾听,听她的歌声。”

“谁的?”

“苏珊娜。要是你们不赶快,婴儿会要了她的命。你一定要竖起耳朵仔细听。”

埃蒂惊恐地看向罗兰,罗兰点点头。该上路了。

“听我说,金先生,很高兴在布里奇屯和你见面,不过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了。”

“好吧,”金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连埃蒂都觉得好笑。

“你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再待十分钟。明白没有?”

“唔。”

“然后你会醒过来,感觉非常好。你根本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来过这儿,除了记忆的最深处。”

“除了记忆的泥洞。”

“好,照你说的。记忆的泥洞。不过表面上你只会觉得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睡得很香,醒过来神清气爽。然后你就去接儿子,再然后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会感觉很好,继续你的生活,写很多小说,不过每一部或多或少都会与这部有关。明白吗?”

“明白,”这句回答简直和罗兰疲倦时的粗嘎声音一模一样,埃蒂背上再次一阵发麻。“因为已见不能当做未见,已知不能当做未知。”他顿了顿。“也许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是啊,也许吧。每次只要你听见乌龟的歌唱——假如对你来说是这样的话——你就再提笔写下去。这是你写的惟一真实的故事,我们会尽力保护你。”

“我很害怕。”

“我明白,但是我们会尽力——”

“不是那个。我害怕的是不能完成这个故事。”他放低声音。“我害怕黑暗塔终将倒塌,全都该怨我。”

“不能怪你,只能怪卡,”罗兰安慰他。“也不怪我。我自己已经想通了,现在——”他冲埃蒂点点头,站起身。

“等等,”金说。

罗兰抬起眉毛,看看他。

“我希望能有邮寄特权,一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