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狼群 第二章 《道根》,第一部(第10/20页)

杰克·安多利尼仍然盯着他上面的那张脸——血红的眼睛,咧开着怒吼的嘴巴——只是此刻恐惧在增加。事实上,他的确相信了。不管他是谁,他对巴拉扎和眼下这桩交易相当了解。

“我们的人马很多,”埃蒂说,“而且我们的使命都差不多:保护……”他几乎脱口说出保护玫瑰。“……保护凯文·塔尔。我们会看守这个地方,我们会看护塔尔,我们会照看塔尔的朋友们——比如说深纽这样的朋友。”埃蒂注意到安多利尼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里充满惊奇,他感到满足。“有谁到这里哪怕是冲塔尔大声说话,我们就杀了他们全家,最后再干掉他们。对乔治是这样,对西米·德莱托、特里克斯·波斯蒂诺……还有你的兄弟克劳迪奥都一样。”

这一个个名字让安多利尼目瞪口呆,听到自己兄弟的名字,他一时闭上了双眼。埃蒂认为也许他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至于安多利尼能否说服巴拉扎是另一回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根本无所谓,他冷酷地想。一旦塔尔把地卖给我们,他们怎么对他都无关紧要,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安多利尼问。

“少管。只要把消息带回去。告诉巴拉扎转告他在桑布拉的朋友,空地不卖了,不卖给他们,不会。告诉他塔尔现在受到从蓟犁来的拿重磅家什的人的保护。”

“重磅——?”

“我是说比巴拉扎以前对付过的任何人都更加危险,”埃蒂说,“包括桑布拉公司的人。告诉他如果他顽固不化,布鲁克林会有足够的死尸填满雄伟的军队广场。其中很多会是妇女和儿童。说服他。”

“我……老兄,我会试试。”

埃蒂站起来,接着后退。在汽油和碎玻璃片当中蜷缩着的乔治·比昂迪开始动弹起来,喉咙里面发出咕哝声。埃蒂用罗兰的枪管示意杰克叫他起来。

“你最好卖力点。”他说。

9

塔尔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黑咖啡,可是自己却喝不下。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看他试了两三回(想到“未爆炸的炸弹”中那个不知所措的拆除炸弹的角色),埃蒂同情他,把塔尔的咖啡倒了一半到自己杯子里。

“再试试,”他说,并把剩下的一半咖啡递给这个书店的主人。塔尔又戴上眼镜,可是一个眼镜支架已经变形了,眼镜歪戴在他的脸上。另外,左边镜片上的裂缝像一道闪电。两个人坐在大理石柜台边,塔尔在后面,埃蒂坐在一个凳子上。塔尔拿起安多利尼威胁要在这里先烧掉的那本书,然后把它放在咖啡机旁边,就好像他无法忍受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塔尔用颤抖的手端起杯子(手上没有戒指,埃蒂注意到——两只手都没有戒指),喝干了它。埃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喝这种不怎么道地的黑咖啡。对埃蒂来说,真正的好味道是半咖半奶。在罗兰的世界里待了数个月以后(也可能数年已经一晃而过),它喝起来就像浓奶油一样香甜。

“好些了?”埃蒂问。

“嗯。”塔尔望向窗外,好像等着十分钟前才疾驰而去的灰色城市轿车再回来。然后他回过头看着埃蒂。他仍然害怕这个小伙子,但是在埃蒂把那只巨型手枪塞回他称之为“我朋友的包袱”里面时,他最后的极度恐惧已经消失了。袋子由粗糙的无色皮革做成,袋口用穿着的几根线而不是拉链系住。在凯文·塔尔看来,就好像小伙子把自己个性中最可怕的部分和那只超大左轮枪一起塞到了“包袱”里。那就好,因为它让塔尔相信这个孩子声称要杀了所有恶棍全家和恶棍们只是虚张声势。

“你的伙伴深纽今天到哪儿去了?”埃蒂问。

“去看肿瘤医生。两年前,亚伦大便的时候开始发现马桶里有血迹。当时他还年轻,觉得是‘该死的痔疮’,就买了一支痔疮膏来用。一旦你到了七十岁,你总是作最坏的假设。对他来说,情况不妙,但不可怕。癌症在他的年纪发展得很缓慢;连癌症也会变老。想起来很可笑,不是吗?反正,他们给肿瘤做化疗,然后说它没了,可亚伦说你无法彻底摆脱癌症。他每三个月去查一次,他现在就在那里。我很高兴。他是个老家伙了,不过还是个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