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九章 牧师故事的结局(第15/26页)

“里裘佩罗!……罗比剌德!……罗斯!”

他向后抽搐,一直到粉刷过的水泥墙边,有人在那里涂写了“邦戈·斯康克”和“第十九次神经崩溃刚刚发作!”接着他又向前抽搐,这次就好像穆斯林早祷一般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有一会儿,他从赤裸的膝盖中间盯着水泥地,然后他失去重心,脸朝下摔在地上。尽管他夜夜豪饮,他的下巴却已基本痊愈,可现在又摔成了三瓣。不过,像是要取得完好的平衡——四是个奇妙的数字——这次他的鼻子也摔碎了。他躺在地板上像一条被钩住的鱼似的来回弹腾,他的身体在鲜血中画出印痕,拉屎,撒尿。嗯,我完了,他心想。

“莱恩!……萨内利!……舍尔!”

可是慢慢的,他身体剧烈的癫痫大发作变得缓和起来,成了癫痫小发作,后来只是有点抽动。他觉得肯定有人来,但又没有人,开始没有。抽动也慢慢停止了,他现在只是唐纳德·弗兰克·卡拉汉,躺在堪萨斯首府托皮卡一间监狱牢房的地板上,在远处下面大厅里的什么地方,一个男人继续按字母顺序念叨着。

“斯韦!……沙柔!……沙策!”

突然,数月来第一次,他想起了在四十七街东部那间废弃的洗衣房里,骑兵是如何在希特勒兄弟准备把他干掉时出现的。他们的确准备要那么做——第二天或再过一天,有人会发现一个叫唐纳德·弗兰克·卡拉汉的人,像寓言中的鲭鱼一样死去了,而且可能把自己的睾丸当耳环戴着。可就在那时,骑兵来了而且——

那不是骑兵,他躺在地板上时心想,他的脸又肿了起来,改头换面,却旧貌依然。那是第一个声音和第二个声音。只是那也不对。那是两个人,至少中年岁数,可能更偏老一点。那是藏书票先生和去大海里拉屎先生,不管那是什么意思。他们俩都吓得要死,而且有理由害怕。希特勒兄弟即使没有像列尼吹嘘的那样干过上千次,他们也干过不少次,而且杀过其中一些,他们是一对杀人毒蛇,是的,藏书票先生和去大海里拉屎先生绝对有理由害怕。还好,事情进展顺利,可是有可能不顺利。如果乔治和列尼把桌子掀翻,那会怎样?哎,无论是谁第一个碰巧到那家“海龟湾自助洗衣店”,很可能发现的不是一具死尸,而是三具。那毫无疑问会成为《邮报》的头条!所以那两个家伙冒着生命危险,可六到八个月后他们为之冒险的人就是这副德性:一个瘦骨嶙峋的肮脏混蛋,一个彻底毁掉的醉鬼,他的内裤一面沾满尿,另一面沾满屎。一个白日饮酒、晚上醉酒之人。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时候。下面的大厅里,平稳、缓慢的念叨声叫到了斯布朗、斯图尔德和萨德比;大厅上面的这间牢房里,一个躺在脏地板上的男人绝望到底,底的定义是,从那一点你无法降到更低之处,除非你找到一把铁锨并真的开始挖掘。

他躺在那里,眼睛只盯着地板,那些尘土的形状看起来像诡谲的小树林,那些尘土块儿像贫瘠的矿乡的小山丘。他想:什么时间了,二月?一九八二年二月?好像差不多。嗯,让我告诉你。我会给自己一年时间努力摆脱恶习,一年时间来做一些事——任何事——使那两个家伙的冒险变得值得。如果我能做什么事的话,我会坚持。但是如果我在一九八三年的二月仍然醉酒,我就杀死自己。

下面的走廊里,念叨的声音最终叫到了塔根·费尔德。

13

卡拉汉沉默了一会儿。他吮吸一口咖啡,露出一脸苦相,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酒。

“我知道我的恢复是如何开始的,”他说,“我在东部曾到过多少个勒戒所,天知道。所以他们把我放出来后,我在托皮卡发现了一个勒戒所,开始每天都去。我从不向前看,也不向后看。‘过去已成历史,未来只是谜团。’他们这么说。只是这次,我没有坐在房间后面一言不发,而是强迫自己坐在最前面,在介绍环节我会说‘我是唐纳·卡,我不想再喝了。’我其实很想喝,每天都想,可是在勒戒所里,他们对每件事情都有说法,其中一个说法是‘装模作样,直到你信以为真。’逐渐地,我真的信以为真了。在一九八二年的秋天,我每天起床时,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想再喝了。强迫性欲求,按他们的说法,被驱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