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The Prisoner 第四章 塔(第5/17页)
“你想叫我在那儿挂一幅画吗?”一个探员问。
“拉倒吧,”埃蒂回答,长出一口气。“我要你让我离开这儿。”
“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把那些海洛因弄到哪儿去了,就可以走人,”另一个说,“要么是可卡因?”于是又开始那一套翻来覆去的扯皮。
十分钟后——简直漫长的十分钟——罗兰突然返回他意识中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了。埃蒂觉得自己真是被折磨到了极点。
弄好了吗?他问。
我很抱歉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停顿了一下。我行动很费劲。
埃蒂再回头一看。那扇门又回来了,但这会儿看过去那边世界的景象稍稍有些不一样了,埃蒂意识到,正如这边的景象会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一样,那边的景象也会随着罗兰的移动而改变。这个念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像是通过某个奇怪的中轴和另一个世界联系在一起。枪侠的躯体颓败如前,但现在他俯视着曲折迂回的潮汐线下长长的海滩,那里有怪物来回走动,一边咆哮着,发出喳喳的噪声。每当海浪冲上来时,它们便齐刷刷地举起前爪。这像是那些老式纪录片里的听众,听希特勒讲演时,每个人都伸出手来齐喊:嗨,希特勒!他们保持这敬礼姿势就像是要靠它吃饭似的——他们没准就是这样,你想想好了。埃蒂可以看见枪侠在沙滩上艰难前行的痕迹。
埃蒂朝那边张望时,恰好看见其中一个可怕的怪物突然伸爪出击,真像闪电一般迅捷,一下钳住那只偏巧贴地掠过沙滩的海鸟。这东西掉到沙滩上就成了一劈两半血沫四溅的肉块。那些肉块甚至还在抽搐着,转眼就被带壳的怪物扑上来咬住;那白色的羽翅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一只爪子将它一把掰下。
神圣的上帝啊,埃蒂看得目瞪口呆。瞧瞧这些疯咬的东西吧。
“你干嘛老是回头看那儿?”那个管事的家伙问。
“我得时不时地抹点消毒剂了。”埃蒂说。
“怎么回事?”
“你脸凑得这么近。”
3
出租车司机在合作公寓城那幢大楼前把埃蒂放下,接过他给的小费道了谢,就离开了。埃蒂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拎着拉链包,另一只手勾住搭在肩膀上的外套。他和他哥一起住在这儿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里。他站在那儿,朝上看了看,整个儿都是如此单调划一的风格,就像咸饼干盒子似的。这一排排窗子在埃蒂看来也就跟关押犯人的牢房没多大区别。他以为罗兰——这个另者——看这楼房也会觉得沉闷压抑,其实罗兰感到非常惊讶。
我从来没见过,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房,罗兰说。怎么这么多高楼啊!
嗯呐,埃蒂说。我们就像是一大群生活在一座小山上的蚂蚁。也许在你看来不错,但我得告诉你,罗兰,这样老得很快,老得很快。
蓝色轿车擦身而过;那辆比萨车却朝他们这儿拐了过来。埃蒂绷紧了身子,感到罗兰在他里面也绷紧了。也许他们还是想要让他长个记性。
门在哪儿?罗兰问。我们该进去吗?你想进去吗?埃蒂感到罗兰随时都在提防着什么事儿——声音却是那么安然镇定。
不着急,埃蒂说。也许他们只是想要谈谈。不过得做好准备。
他知道其实没必要这么说,罗兰即便在睡梦里也要比埃蒂睁眼醒着的时候更有准备。
带着微笑男孩的比萨车开了进来。乘客窗摇下来了,埃蒂站在他的公寓楼门外等着,他的身影从鞋尖前面伸展开去,他在等着,即将出现的不知会是什么——一张脸,还是一把枪。
4
罗兰第二次离开他不超过五分钟,那是海关探员们终于放了他以后。
枪侠吃过东西了,但还不够;他需要点喝的;最需要的还是药物。埃蒂一时还没法替罗兰弄到他真正需要的药品,(虽说他隐约觉得枪侠可能是对的,而巴拉扎有可能……如果巴拉扎想这么干的话,)但阿司匹林至少能把热度压点下去——当枪侠挨着埃蒂帮他割绷带时,埃蒂就觉出他在发烧了。他在一处汽车终点站的报刊杂货亭前停了下来。
你来的那地方有阿司匹林吗?
我从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巫术还是药物?
都算是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