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行(第5/11页)

她把自己幼年时所听说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风秋客听完后,神情凝重:“也就是说,苍银之月真的在他们夫妻手上,而且是在妻子的手上,那我们当年猜错了,还以为苍银之月一直在雪寂手里。当年雪寂到访,到底和领主商谈了些什么,领主又为什么会留他在宫里那么久,始终无人知晓。但领主后来亲自到藏书阁里去查阅书籍,却被人看出了痕迹:他所查阅的内容,都和苍银之月有关。于是人们开始猜测,雪寂可能有一些和苍银之月有关的信息,想要和领主做交易,但具体详情如何,恐怕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照这么说,会不会是最后两个人交易不成,于是我父亲一怒之下杀了领主?”雪怀青小心翼翼地问。

“有这个可能,毕竟两家是世仇,谁也说不准当事者的心态,”风秋客说,“但是当年连我都无法找到他,你们俩确定事隔二十年之后,你们能找到?”

“无论怎么样,总得试一试,”安星眠说,“找不到苍银之月,我们就永无安宁,实在是别无选择。更何况,须弥子告诉我们,辰月可能发现了新的线索,也许他能帮助我。”

“找到苍银之月又能怎样?”风秋客尖锐地说,“就算你找到苍银之月并且还给辰月教,萨犀伽罗终归在你身上无法取下。要人命的理由可能有许多个,但只需要一个就能让你死透了。”

安星眠苦恼地托着腮:“没错,这是一个死结。像你这样不愿意牺牲人命的终究是少数,我相信很多大贵族肯定宁可拿囚犯们的性命去填,也要把萨犀伽罗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别管其他的,逃得远远的,然后躲起来吧,”风秋客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如果躲得远远的,躲到连你也找不到了,那你岂不是失职?”安星眠说。

“我宁可失职,也不想一整个城邦为了一件身外之物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风秋客坚定地说,“萨犀伽罗存在的这一百多年里,城邦从未得到安宁,从领主到知道秘密的上层贵族,一直尽心竭力地掩饰,然后又暗中争抢不休。一百年的时间,萨犀伽罗并没有保卫城邦,保卫羽族,反而成为了祸害。”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其实,在守护你的这二十年里,我未必没有动过心思要彻底毁掉萨犀伽罗,永除祸患,但最终我并没有动手。除了我不能确定以后辰月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二十年里,萨犀伽罗终于有了正面作用:它让一个正直而有才能的年轻人能够活下去并且成长。我很高兴看到这一点。”

安星眠心里一热。在过去的日子里,风秋客虽然传授他武技,又多次保护他,但始终对他严苛而冷淡。这大概是风秋客第一次对他表露出一种父辈一样的感情。但他知道,如果指明这一点,多半会让又臭又硬的风秋客有些难堪,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开了个玩笑:“真不容易,原来你也会用自己的脑袋想问题,我过去一直以为你的身体在九州各地乱跑,脑袋却一直放在城邦的宗庙里呢。”

风秋客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雪怀青却忽然说:“我们不能躲起来。苍银之月一定要找到。”

“为什么?”风秋客眉头一皱。

“我至少需要弄明白,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雪怀青说,“不然我一辈子都难以安生。”

“为了这个,你宁愿绑着他和你一起去冒险?”风秋客眉头皱得更紧。

“那不是绑着,而是心甘情愿,”安星眠说,“我想要做的事,她也一样会陪我去完成。如果说最近几个月我明白了点什么道理,那就是万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反而会带来厄运,有些事情注定不能逃避,注定要鼓起勇气去面对,不如默念我的一位好朋友教我的八字口诀:‘去他娘的,老子干了’。”

“那就随你便了。”风秋客一挥袖子,板着脸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站住了。

“二十年前,我们追赶雪寂,来到了西南戈壁的腹地,然后遇到了一场凶猛的沙暴。沙暴之后,雪寂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地方的方位大致是……”风秋客向两人大致讲明了方位,然后出门离去。雪怀青看着他的背影,用虽然压低、却仍然保证能被他听到的声音对安星眠说:“他和须弥子果然是天生一对,乍一看老虎屁股摸不得,其实都是当妈的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