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第4/9页)
然后,在其中一扇高层的窗户里,我看到窗帘移动了。“上面!”我指着它低声说。
我不知道那是鸟还是人干的,但值得一探究竟。我开始向一扇通往里面的房门靠近,召唤其他人跟上——接着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那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从头到脚踝被一块防水布盖着,一双穿坏的鞋从一头伸出来,指着天空。在一只有裂缝的鞋底里插着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用工整的手写体写着:
A.F.克拉姆布里先生
近期离开外省
迅速衰老未能被活着带走
诚恳请求将他的遗骨投入泰晤士河
“倒霉蛋。”贺瑞斯小声说,“他从乡下来这里,八成是他自己的时光圈被突袭了——逃到这里,没想到这里的时光圈也被突袭了。”
“可他们为什么把可怜的克拉姆布里先生像这样丢在户外?”艾玛低语道。
“因为他们不得不急忙离开。”我说。
艾玛弯下腰,伸手去够克拉姆布里先生身上的防水布边缘,我不想看又身不由己,半转过身去却透过指缝往回偷看。我本来预期看到一具干枯的尸体,但克拉姆布里先生看起来毫发无伤而且出乎意料地年轻,或许只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黑发只在鬓角处有些发灰。他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着了,他难道真的已经像我从佩里格林女士的时光圈拿出来的苹果一样,迅速衰老了吗?
“喂,你死了还是睡着了?”艾玛问。她用靴子轻轻推了推那个人的耳朵,他的这半边头就塌陷并碎成了粉末。
艾玛倒抽一口冷气,任防水布落了回去。克拉姆布里风干成了的自己的铸像,脆弱得连一阵强风都能把他吹散。
我们离开可怜的破碎的克拉姆布里先生向房门走去。我抓住门把手转动起来,门开了,大家穿过门进到一间洗衣房。一个大篮子里放着看起来挺新的衣服,水槽上整洁地挂着一个洗衣板。这个地方才被遗弃不久。
“感觉”在这里更强烈,不过仍然只是残留物。我们打开另一扇门进到一间起居室里,我胸口一紧——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家具四处散落、翻倒在地,照片从壁炉架掉下来,墙纸一条条撕成带状。
然后贺瑞斯咕哝道:“噢,不。”我随着他注视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到天花板上有一个大致是圆形的变色斑块。楼上发生了可怕的事。
艾玛紧闭双眼。“只管听,”她说,“听鸟的声音,别去想其他任何事。”
我们闭上眼睛倾听,一分钟过去了。然后,终于听到了一只鸽子颤动的叫声,我睁开眼睛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楼梯间。
我们轻轻地登上楼梯,努力不让脚下咯吱作响。我在喉咙和太阳穴里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我能应付得了老旧易碎的死尸,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凶杀现场。
二楼的走廊里到处都是残骸,一扇从合页上被扯下来的门裂成了碎片。穿过破损的门廊,是一座已经倒塌的“塔”,它本由行李箱和梳妆台堆叠起来。这是一道失败的封锁。
隔壁的房间里,白色的地毯被血浸透了——污迹渗过地板漏到了下面的天花板上,但流血的人早就不见了。
走廊里的最后一扇门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推开,双眼扫视着房间:里面有一个衣橱、一张梳妆台,上面精心地摆满了小雕像,蕾丝窗帘在窗口飘动,地毯很干净,一切都未经打扰。
然后我的目光移动到床上,看到床上的景象,我向后跌靠在门框上。两个看似睡着的男人安卧在洁净的白色被单下——在他们之间,是两具骷髅。
“迅速衰老了,”贺瑞斯双手在喉咙边发着抖,“其中两个比另两个迅速得多。”
那两个看似睡着的人和楼下的克拉姆布里先生一样,死了,贺瑞斯说,如果我们触碰到他们,他们就会以同样的方式粉碎。
“他们放弃了,”艾玛小声说,“他们厌倦了逃亡,放弃了。”她用既怜悯又反感的眼光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