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灵虚露(第6/28页)

沫儿突然害怕起来。闻香榭里虽然一向极为安全,但黄三文清都不在,若里面真有个身强体壮的贼被自己撞破,恼羞成怒时会不会一刀将自己捅了?去年城里就发上过这么一件事,一位妇人发现家里进了贼,就自己去抓,反倒被贼给杀了。一想到死后要被埋在土里,不能呼吸,不能吃好东西,还得忍受虫子咬、蚂蚁爬,沫儿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不行,这样太不妥当,我沫儿还没做出顶天立地的一番大事业,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沫儿捏捏怀里沉甸甸的银钱,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走至楼下又不甘心,灵机一动,转身去到文清房间里,拿出黑色披风披上。

婉娘的房间里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有了披风,就不担心小贼会发现自己,沫儿没了顾及,手脚灵便地飞步上楼。行至门口,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声地推开房门,闪身站在了门后。

房间里除了熟悉的淡淡香味,什么也没有。沫儿耸着鼻子,慢慢向里移动。房间比沫儿文清的要大很多,墙壁雪白,陈设简单,显得空荡荡的。除了梳妆台和圆桌椅,一张雕花大床安静地摆着最里侧靠墙的位置,上面挂着粉色的帐幔,玉鱼儿挂在床头,正轻轻摆动。床尾是一个同样花色的小小衣柜。

沫儿首先想到的就是衣柜。可是这个衣柜并不大,要藏一个人似乎不怎么可能。倒是后墙上的一扇格子窗是敞着的,贼肯定是听到动静,从这里逃走了。沫儿很得意自己的大胆,过会儿可以和文清吹嘘一下是如何一人吓跑盗贼的,挺了挺胸,走到格子窗前,装模作样地查看。

这扇窗正对这后面池塘。池塘平静如斯,偶尔有鱼虾跳跃,出现一圈圈的涟漪。稍远处,翠绿欲滴的荷叶将大半个池塘遮得严严实实,洁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随着微风送来阵阵清香。

风景很美,但却没有任何线索,也看不出小贼是否从这里逃出。沫儿想做英雄的梦想破灭,失望地关了窗子准备出去,却听身后“咚”的一声闷响,似乎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凉风裹了过来。

沫儿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有。若不是飘荡的帐幔和微微摆动的玉鱼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周围的气氛十分怪异,就像是有人在偷窥着自己。沫儿心头极其不安,溜着墙壁,慢慢走到门后,一个转身想夺门而出,门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栓自己慢慢地插进了门鼻子里。

沫儿吃了一惊,脑袋瞬间冒出了汗。果然有贼,只是自己看不到;莫非他也穿了可以隐身的披风?要不就是——鬼?

沫儿首先想到的是大叫着强行跑开,但立刻明白,那东西如今可能就守在门边,自己一跑动,就会被发现。还是先躲着,大不了从后面格子窗中跳下池塘去,或者从前窗跳到探出的桐树枝丫上。

沫儿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又猛然睁开。周围一切如旧,斜斜的阳光,温暖的房间,没有任何诡异的迹象。沫儿不禁有些好笑:大中午的,哪会有鬼魂?

只要不是鬼,就不用太害怕。沫儿手按在胸口上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看房间里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原先拿披风时,把那个棒槌忘在了文清的房间里,早知道应该继续拿着。

房间里的小物件并不多,能用来打人的,除了那个小梳妆凳,就是桌面上的镜子了。沫儿思量着,如何转移到窗前,手里有件武器,哪怕是根筷子,也好过手无寸铁。

“啪”的一声,一个盛胭脂的瓶子掉在地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扫到了。瓶子摔得粉碎,殷红的胭脂膏像一个小烧饼摊在地上。

沫儿更加紧张,贴着墙慢慢转到前窗,透过高大的梧桐树,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婉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沫儿目测,伸过来的桐树枝丫离窗台不过三尺远,用尽全力一跳,应该可以逃走。

一股疾风扑面而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凑到了自己的面前,带着一种十分轻微的腥咸味儿。沫儿一动不敢动,直到觉得腥咸味儿没了,才动了下扭得酸痛的脖子,稍一低头,却见地上的胭脂膏被遮盖了一大部分,留下一个月牙形的痕迹。

沫儿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旁边的红花梨梳妆凳踹翻,沉重的凳子毫无疑问地砸在了胭脂上,只听一声呼啸,帐幔卷成了一团,面前的压抑感觉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