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宜芳苑八戒窥艳景 绮春阎帝魂申冤情(第4/6页)

因八戒一时行不得路,众僧只好在此间盘恒,等明日再行。转眼天晚,小黄门奉命来请“圣僧”去绮春阁赴晚宴。乐得八戒第一个跳起来,把小黄门吓了一跳,直问诸长老怎么了?羞得八戒又倒头睡下。唐僧接了束帖,直看行者。行者道:“师父看俺怎的!去不去,还不是听师父的!”唐憎道:

“八戒这模样也无法见人,我在家陪他吧!悟空、悟净去赴宴!”小黄门道:

“殿下说几位长老都要去。若不然,他便亲来相邀!”唐僧无奈,只得带行者、沙僧随小黄门去了。恼得八戒在床上乱捣头。

其时天才擦黑,建在山丘上的绔春阁已灯烛通明,远远看宛如仙宫玉阙。

拾级登山人阁,太子迎上,一手执唐僧,一手把行者,又问那长嘴大耳长老如何未来?行者笑道:“还不是被阁下害的!”太子愕然。三藏忙道:“悟空是逗笑的!——那姓猪的午斋吃多了,伤了食,故此告免了,还请太子恕罪!”太子微笑,请三藏行者上座,沙僧序之。吩咐开宴。便见宫女鱼贯而入,奉上山珍海味,四时果品,红稷新酿,又有乐工调弦,歌伎献艺。置身金碧辉煌,满目绮罗秀色,唐僧不禁叹道:“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太子大笑,也混入舞队,跳起胡旋舞。果然舞步娴熟,快如旋风,令人目不暇接。唐僧击掌,沙憎叫好!太子得意扬扬,回到席间,行者道:“太子虽未登基,但此等奢华恐与帝王无异,不知令尊大王知也不知!”太子笑道:“知,安能不知!这苑圃美女、陈设古玩、饮宴花销皆是父王恩赐的!”

行者闻言,暗忖:“这等父亲,如此溺爱,岂不是害了太子!”唐僧恐怕行音多事惹太子不高兴,连连向他使眼色。行者只好缄默。太子又向三藏劝酒,三藏让悟净代饮了,说些应景的感谢话儿。太子又敬行者。行者不饮不语。

太子道:“孙长老,莫非我得罪了你?”行者道:“你为太子我为僧,橘南积北各不同。今日偶相逢,明晨各西东。何故言得罪二字?”太子道:

“我道也是,既如此,请饮一杯酒,我还要请孙长老传授法术呢!”行者冷笑道:“只怕‘朽木不可雕也’!”太子脸儿一红,却道:“长老不操刀,安知不可雕!”行者听太子活中有话,不禁一怔。不复再言,将酒吃了。太子亦陪了一杯。忽唤过一紫裳女子过来,道:“给孙长老剥个石榴儿吃!”

行者摆手道:“老孙不甚喜吃那行子!”唐僧、沙僧只以为行者烧包,皆侧目而视。太子不恼,又令那紫裙女孩向行者奉蜜饯果儿。行者已有所悟,便拣个蜜枣儿吃,道:“便是此间?”太子道:“正是,正是!”三藏、沙僧两个听不明白,还以为是说那蜜饯果儿的产地哩!宴罢,三僧自回禅房安歇。

半夜时分,唐僧几个皆已沉沉入睡。行者悄悄起身,闪出厢房,腾空径至绩春阁。原来那太子席间暗中约了他来。紫衣女子献召榴,取“子时”之意。蜜饯,即“密见”也。入得阁来,灯烛皆熄,只有如水月光,自窗外射进。太子换了身素白衣袍,佩着长剑,正来回踱步。见行者果至,喜不自胜,上前施礼。引行者往里走,进一小轩,轩里仅亮一支银烛,窗瞩全用厚厚帷帘蒙着。行者使手扇着风,连道:“好闷!”太子道:“我要与孙长老说些机密话儿,请略忍一忍!”行者才落座,太子纳头又拜,行者忙扶起太子:

“殿下贵为储君,半个皇帝!如此重礼,老孙消受不起!”太子被搀起,满脸是泪:“孙长老只见我锦衣玉食、逸乐无度,哪里晓得我的苦衷!”遂从头——道来——原来两年前乌虚国旱魃肆虐,民不聊生,国王内心如焚,三番五次祈雨不得,正无计可施间,忽自大运山来一道土,自称能呼风唤雨。

国王大喜,待为上宾。那道士果然神通广大,设坛作法,求来计霖,解了旱情。国王遂将道士视若兄弟,同居一宫,过从甚密。忽一日两个去温汤院沐浴,却只国王一个出来,说道士“思乡心重”,借“水遁”回仙山了,左右信以为真。国玉也自惆怅,遂将温汤院封了,再不去彼处洗濯。约百日,太子忽得一梦,见父王满脸是血、浑身水湿立在面前,诉说冤情:那日赴温汤沐浴,侍从退出后,那道士冷不防椎了父王一把,登时跌破了头,昏昏沉沉间,道士趁机把他按入池中溺死,又在身上缚块大石头。沉入水底。却变成国王形容,穿了龙袍,篡了王位..太子惊梦,一夜未眠,次日密见母后,母后也正疑惑,向时国王身体赢弱,远避美色,而今却夜夜召幸嫔妃。太子正与王后商议对策。忽报“国王”驾到。太子忙躲在幕帷后,王后怕看出破绽,起身迎接。妖道灵性大,嗅嗅便道:“有生人在,为何藏匿不见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