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傲来国石猴出世 小昆仑弘一收徒(第4/5页)

“不说也罢。”入后宫见国王。

国王闻报,跣足迎上,惊诧道:“国师如何这般模样?”石猴备叙了,言出外求师之事。君王曰:“若为报仇计,朕即发十万大军,踏平海岛!”

石猴摇首道:“两怪颇有神通,肉胎凡体恐不是对手,倘‘黄鼠狼没逮着,反惹一身臊’,祸及斯国军民,岂不是我的过愆!‘自己跌倒自己爬’,只请大王放我出宫!”国王钦佩,却又不愿放他,道:“国师安逸之体,恐不禁风餐露宿之苦矣!”石猴道:“宫苑虽好,然肥甘损志,蛾眉戕性。我本是山中之人,该返林野。苦有何惧!”国王知其志不可改,道:“朕不强留国师,只请养息几月,身子大安了再行不迟!”

石猴不忍拂了国王殷诚之意,在宫中又居了月余,伤势渐愈。正思忖告辞,忽国王召见,随钦差入宫,见国王卧在榻上,神疲气弱,惊道:“陛下何时染恙?”君王道:“自打国师欲去,便心中郁闷,病倒也有旬日了。恐国师不安,未曾谕告。”又道:“国师可痊愈了?何时动身?”石猴道:“明日可成行。不意大王玉体欠佳,不忍速离也!”国王道:“国师放心前去,须索访名山、拜羽士,练就赶山填海神通,修得长生不老之体,可自救救人。

朕之愿也!”石猴道:“我这番游方,誓志得道而返——一来降魔镇妖,二来为陛下祛病攘灾,报知遇之恩!”

国王闻言,精神陡增,一挣挣下了床,传令尚食局司膳司置酒万寿阁为国师饯行。此阁甚高,天风拂来,衣袂飘曳,高处下胜寒。席上琼浆玉液、珍馐美馔自不必说。更有侍女酾酒添盏,佳人抚管弄弦。酒吃到日暮,新用西升,秉烛更酌。眺望海波。岛影昏昏。国王吃得酩酊大醉,口占一诗,令乐工谱曲歌之:

富贵荣华若秋菲,危阁瞑海玉笛吹;

眉月钓出伤心泪,子期乍去阿时归?歌声悲凉,余音袅袅。国王情不可抑,抱住国师大哭。石猴也已洒酣。他在宫中尝略习诗文,粗通应和赋对之事,遂和一阕曰:

浮生何须恋香菲,岛影幢幢天风吹。

今宵离别千博少,来日佩铁羽衣归。石猴赋诗罢,呵呵大笑。两个发起酒疯,不知斗转星移,那莱公公怕大王只顾一时亢奋,事后病体不支。闻谯鼓三声,大着胆子,令内侍强将国王弄上步辇,抬回后宫;又把国师送回暖香斋安歇。

翌日,国王宿醉醒来,已日上三竿。恍然思起今日国师出门,一迭声令人备辇,欲亲去送行,内侍小黄门禀道:“国师今晨来辞行,见大王高卧未醒,执意不叫小人惊动陛下,已自去了一两个时辰。”国王懊悔,急令莱公公携白银千两,良马三匹,去追国师。莱公公驱车至海边,国师杳无踪影。

问船家,方知国师早晨使一只飞酒爵换了条小船,己扬帆去了多时,莱公公掏银子兑了铜爵,回来复命,国王睹物触情,忆起昔日与国师欢宴冶游旧事,不禁伤感。旋又病发,卧塌不起。迁怒于小黄门,令杖笞一百,赶出宫去。

那南赡部洲西北方有座昆仑山,高万仞,周匝八百里,上有玄圃、醴泉、天墉城;下环大河、弱水、赤焰溪,乃是道家第一仙山。大河之南,有丘陵曰“小昆仑”,小自小,亦是奇峰秀峦,松吟泉呜。当年有个天师道门人弘一,慕名而访昆台,却屡屡过不了三水,便在小昆仑碧霞洞修行,也已得道;收了三五十个徒弟。

因道场小,时常在林间河畔讲经。

这一日弘一率弟子下山,在大河边草滩上席地而坐,讲诵《太平经》。

弘一喜欢立着授课,端坐少顷,便忍不住站起身踱来踱去,指天挥地,摇头晃脑道:“六极之中,无道不能变化,元气行道,以生万物。道无所不能化,故元气守道,乃行其气,乃生大地。天,太阳也;地,太阴也;人居中央,万物亦然..”正讲得满嘴是沫,忽见弟子指指戳戳,叫“猴子,猴子!漂来个猴子!”一转脸,果然见滔滔黄水中冲来一只木筏,上头立一只猴子手忙脚乱撑篙。河水湍急,小小筏子被浪卷来抛去,如一片树叶。猴子惊恐,瞅见岸上有一老道长领群小道士讲习,大叫:“仙师救命!”弘一闻猿猴口出人言,知其必有来历,有心救他,只苦不能踏波而行。幸好他居此间久矣,熟诸山川形势,知顺流下去不远,河水北折,有片密林,多有倾木入水。便令弟子赶到前头河水转弯处,提醒猴子攀住树枝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