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7页)
幕听了这话,立即坐回去,离他一丈左右的距离,说:“没什么。我……咳咳,咳咳咳……有点……咳咳!”
巫劫紧张地道:“你生病了?你……你咳嗽的声音不大对,不像是着了凉那么简单。让我……”
“不要!”幕厉声到:“我没事!”
两人沉默了一阵,幕的声音低下来:“抱歉……我……我只是不想……你来关心我。”
巫劫道:“是。是我唐突了。”
幕掏出竹笛,问他:“你想听了吗?”
巫劫仍然摇头,道:“不,你别吹。”
幕奇怪地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就想坐在这里,坐在你身旁。”
“那……你是不喜欢我吹的笛子?”
“不,不!很喜欢。太喜欢了。但……我总是觉得很害怕。”
“怕?”幕忽觉肺里又是一阵酸痒,忙捂住嘴,强行忍住。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哪怕是一点点……不知是不是忍得难受,她眼里莫名盈满了泪水,眨一眨眼,泪水便悄悄流下来。
今夜之后……她忍不住想……再也见不到他了……
巫劫全然不知幕已经泪流满面,说道:“我怕今晚听了你的笛声,明晚听了,后晚也听了……总有一天听不到了,该怎么办?所以还是不听了罢。你在听么?”
“嗯……”
“你一定在笑我。”
“你……你真是个怪人。”幕抹去泪水,扯紧背上背着的沉重的包袱,声音总算从容起来:“别人若是听到喜欢的曲子,一定听了又听,你却宁愿不听。”
巫劫道:“也许是吧。其实我独自一人,行走天涯,没什么可失去的东西,却仍然害怕失去,甚至比别人还要怕。哈哈……”他自失的一笑。
幕沉默了良久,说道:“那是因为你还不肯失去自己,所以害怕。我又何尝不是呢?没有……咳咳……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家族,连……”
她强行吞下了“姐姐”两个字,又道:“只有这个身体还是自己的,每天就是走啊走啊,累得要倒了,要死了,却始终不肯停下来。停下,就会死,是不是?”
“为什么……你母亲会死?”
“我是忤逆而生的。”
巫劫点点头。
“所以从小大家都讨厌我,觉得我不吉祥,话也不肯跟我说。”幕捡起一片树叶,挡在脸前,“我啊,从小就戴着木头面具,从两个眼洞后看别人,总觉得安全许多。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戴上面具才真正危险。你明白为何么?”
巫劫道:“那是自然。就像在战场上,杀一人,十人,哪怕杀一百人呢,从不会手软。可是面对自己认识的人,下手的时候总会犹豫。你戴着面具,别人伤害起来就从容得多。你为何要戴面具?”
幕叹了口气,将叶子抛向空中,看着它随风飘下悬崖,须臾不见。她轻轻地到:“总是有理由的。”
“你现在还戴着面具么?”
“不。不过我不戴面具,就必须离开村子。我讨厌村子,我讨厌村子里所有的人。可出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比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真黑的夜晚啊。”
“天顶有风。”巫劫道:“风向偏北……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吹散云雾了。今天是即生魄的第十一天,月光会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