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7页)

  说话间,那群人已经走到跟前,都跪伏在泥中。巫镜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一名奴仆膝行上前,刚说了句道“主人……”,巫镜便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小牛鞭,唰唰唰几鞭抽去,那人额头、肩膀顿时拉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痛得放声惨叫。

  巫镜厉声喝道:“住嘴!当此风雨,弃主而遁,便是死罪!今日暂且饶你不死,回去每人都是三十鞭!”那奴仆咬得嘴唇出血,死死忍住,自然更不敢申辩是巫镜自己跑到这里来,号称“体探民风”……

  巫镜又指着巫劫道:“这位是贵客,侍奉他要像侍奉我一样,明白吗?回!”

  四名奴仆跑过来,将巫劫抬上步辇,巫镜厌恶地甩开来搀他的手,自己蹬上辇架,坐在巫劫身旁,跺一跺脚。那领头的奴仆高声吆喝,于是稳稳升辇,一干人簇拥着行进起来。

  这步辇宽六尺有余,足够四人安坐;步辇前部摆放着小几,四周和天棚用上好的牛皮围就,坐垫、腰靠等物均饰以细软的鹿皮,地板上则是整张虎皮,设计巧妙,奢靡华贵。巫镜呵斥下人时正襟危坐,等门幕放下,步辇开始动起来,便懒懒地歪在榻上。忽地又想起一事,伸手在扶手侧面一扳,座位两边立时升起暖手的铜炉。他凑过去烤着手,骂道:“该死的雨,这么冷,干吗不直接落冰下来?喂,你冷吗?要不要烤烤?”

  巫劫摇摇头,巫镜歪着嘴道:“哦,对,你的身子骨可比我结实得多。我这被故国抛弃的可怜人啊,只有自己保重咯。”又变戏法似的端出只兽面樽,放在炉上烤烤,顿时整个步辇里都是股浓烈的酒香。他得意地说:“这可是好东西!鲁国下木氏酿的,虽然跟妖族汨罗所产的芸酿比那是差了一点,但也算上品了。来一口?保你从肚子里烧出来!”

  巫人素来自律,清淡,从不饮酒。巫劫纵使跳脱,见此情景也不仅皱紧了眉,一个劲摇头。巫镜并不多劝,抱着樽喝了一口,好久才长出口气,叹道:“好酒!够劲!”

  巫劫道:“看起来你过得不错嘛,如此奢靡之风,我族可未尝有过。”巫镜踢了一脚小几旁的铜兽,小几下啪地一响,有个小人在机关推动下摇摇摆摆走出来。那小人乃是用木头雕成侍女的模样,惟妙惟俏,形容生动,捧着个竹篮,里面放着肉饼、干果等物。巫镜拿出来放在巫劫手边,踢一脚小几,那机关侍女又咯咯地倒退回几下。他抓起块肉使劲撕扯,含混地说:“……入乡随俗嘛……”

  步辇摇摇晃晃,不时传来人滑倒在泥泞中的声音,但外面几十人却都默不作声,显然被巫镜的鞭子打怕了。巫劫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巫镜道:“放心,亏不了你,我在泸都城里买了住处,虽然不大,勉强也可容身。卞军打了两个月了,还没深入泸境,真是愚蠢。哦,对了!你说做一件事,就可以重回昆仑,是不是真的?快说来听听!”说着不住搓手。

  巫劫伸手入怀,拿出来时手里紧紧握着件物事。巫镜看不清是什么,见他胸前挂着块玉,颇觉眼熟,但显然是破碎后又拼合起来的。他想了想,道:“这是那只玉蝉吗?怎么破碎了?”

  巫劫拉好衣服,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巫镜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正要冒火,巫劫摊开手掌,露出掌心处一颗核桃大小的东西。那东西形状像个钟鼎,表面似乎还刻有纹路,但通体黝黑,像曾经被大火烧过,看不出刻的什么。他见到此物,没由来背心一阵寒流滚过,打了个寒战,隐约觉得曾经见过,但仔细想又实在记不起来,迟疑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巫劫道:“你不认识吗?应该是老相识了。”

  巫镜拿过来,仔细抚摩,凛然道:“老相识?你开什么玩笑。这……这玩意儿可不简单!好强的念力,你感觉不到吗?虽然被大火烧过,但仍能摸到清晰的云纹,上面……应该还有很强的符咒。你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