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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接着问。
“我想我很清楚你们的关系,你是新近亡故的安布鲁斯・艾什利的堂弟,要么侄子,对吧?”
“堂弟,”我说,“而且是他的继承人。”
他手里夹着一支钢笔在桌上轻轻拍着,好像在打发时光,又像是分散注意力。
“我去过桑格莱提别墅,也看了他亡故的房间,仆人吉斯普非常友善,他把详细情况都向我作了介绍,并让我来找你。”
是我的幻觉吗?那双黑色的眼睛露出一种掩饰的神情。
“你来佛罗伦萨多久了?”他问。
“有几个小时了,下午到的。”
“你是今天才来的?那你表姐瑞秋还没见到你吧。”他握笔的手松弛下来。
“还没有,”我说,“别墅的仆人告诉我,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佛罗伦萨。”
“她离开了桑格莱提别墅,但没有离开佛罗伦萨。”
“那她还在这儿,在这座城市里?”
“不,她现在走了,并希望我将别墅出租,或者可能的话,卖掉它。”他的神情冷漠而矜持,好像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提前斟酌一番。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反问。
“我不清楚,她是突然离开的,离开时毫无打算,只是告诉我,她对未来有所打算的时候,会给我来信的。”
“她会不会和朋友在一起?”我冒昧地问道。
“也许吧!我不清楚。”他说,“大概不会。”
我有一种感觉,就在今天或者昨天,她都一直和他在这间屋子里,他了解的情况远比告诉我的要多。
“瑞纳提先生,你知道,从仆人嘴里得知我堂兄的死讯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得病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堂兄的死很突然,对我们大家来说也是个打击。他是病了,但我们没想到会那么危险,其他外国人在这儿过夏天都会发烧并感到身衰体虚,他自己也抱怨头很痛。伯爵夫人,应该说艾什利夫人,对他很关心,但他确实病得不轻,也不知何故,他一下子对医生产生厌恶情绪。每天艾什利夫人都希望他有所好转,当然,她也不希望你和他英国的朋友们过分担心。”
“但是我们很担心,正因为如此,在我收到他的信之后我便赶来佛罗伦萨了。”
我的做法也许有些轻率鲁莽,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隔着桌子把安布鲁斯写给我的最后两封信递给他,他仔细读了一遍,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又把信还给我。
“嗯,”他语气十分平静,毫不惊异,“艾什利夫人就怕他写些这类的东西,到最后几周,他变得举止怪异,医生担心出意外,才提醒她的。”
“提醒她?”我问,“提醒她什么?”
“说他脑子里大概有什么东西压迫着,肿瘤之类的东西,在长大扩散。这是他之所以如此的原因。”
一阵恐惧涌上我的心头,脑瘤?那我教父的推测是对的了,先是菲利普伯父,再是安布鲁斯,然后是⋯⋯为什么这意大利人盯着我的眼睛?
“医生说就是肿瘤导致他死亡的吗?”
“毫无疑问,”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脾气暴躁,高烧后会倍感虚弱,当时两个医生在场,其中一个是我的家庭医生,我可以把他们叫来,你随意问就是了,其中一个会点英语。”
“不,”我慢吞吞地说,“没有必要了。”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来。
“我这儿有张死亡证明书的复印件,是他们两个签的字,你看一下吧!一张已经寄到康沃尔那儿了,第二张要寄给你堂兄的遗嘱委托人,尼古拉斯・肯达尔先生,就在康沃尔,洛斯维斯附近。”
我低头扫了一眼死亡证明书,无心细看。
“你怎么知道尼古拉斯・肯达尔就是我堂兄的遗嘱委托人呢?”
“因为你堂兄安布鲁斯拿着一份遗嘱复印件,”他答道,“我看过好几遍了。”
“你看了我堂兄的遗嘱?”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很自然,作为伯爵夫人,也就是艾什利夫人的委托人,我的责任就是看她丈夫的遗嘱,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结婚不久,你堂兄就给我看了他的遗嘱,我这儿还有一份复印件。当然,我不可能拿给你看,这是你的监护人肯达尔先生的事,你一回家,他就会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