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尽头(第3/11页)

沈太太倚在沙发上半闭着眼,似在听他说,又似在思考。过了好一阵,才答道:“那你自己考虑好,真是要结婚,就要对人家好。”

顿了顿,又睁开眼:“要知道,我们沈家可是宠妻出名的,别今后闹得难看就好。”

和许多大家族寻求利益结合不同,沈太太对未来的媳妇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要求。在看过沈凌悔婚的闹剧后,沈太太更是觉得,人活一辈子,拥有的遗憾已经足够多,如果就连爱着的人都不能相守,那活着这件事,也就太过寡淡黯然。

“想好婚礼怎么办,再告诉我吧。”她望了儿子一眼,起身上楼。

沈世尧只在瑞士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搭飞机回国。

三万英尺的高空里,他望着空空的双手,忽然觉得忐忑,冷战了这么久,他就连一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给她,实在太对不起她。所以一下飞机,他便赶去世朝最近的门店,取了一枚戒指。

是简单的铂金指环,没有纹路,没有镶钻,他想着等过几天有空再陪她亲自选颗钻镶上去,想着想着,心中便满是惆怅的甜蜜。

长途飞行很累,但他丝毫不觉疲惫,以最快地速度开回去,却不想在半路撞见她。

她一路狂奔,形容狼狈,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他也就沉住气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那刻浮浮沉沉的心,才终于认命地沉底。

爱得多的那一个,是注定更痛一些的。

他比谁都通透,所以也比谁都绝望。

陆路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那双鞋,是微微一怔。

他回来了?

回来了却没有知会自己一声,还真不大像他的风格。但她今天这样累,好不容易安抚好情绪失控的陆亦航,又终于熬到清珂洗胃结束,确定人没事,才得以抽身,已没有心力再顾虑别的。

外面天一早亮了,回来的一路上,她都觉得头重脚轻,甚至下车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

扑面而来是露水的湿气,她胸口越发沉闷,连心跳也变得很快,所以一进门,便栽倒沙发上,直接睡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蒋阿姨不在,或许去买菜了。她起来,准备上楼洗漱换件衣服,便刚好撞见从楼上下来的沈世尧。

他看见她,神情一滞,旋即笑了:“刚到家?”

她最恨他这个态度,干脆什么都懒得解释:“不关你的事。”

“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沈世尧失笑,凑近些,“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话戳中她心中最痛的那根软肋,陆路几乎切齿,“沈世尧!”

他却恍若未闻:“说起来,未婚妻好像应该对未婚夫履行些义务……”

陆路脸色陡然变了,警惕地望着他,只见沈世尧轻轻低下头,蜻蜓点水地在她脸颊吻了吻:“别害怕,我是指起床吻。”

他往后退了两步,抱住自己的双臂,似笑非笑地打量她:“还是你在期待别的?”

陆路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一时间羞愤难当,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冲上楼。

沈世尧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并没有追上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这个傻瓜,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睡在沙发上,可是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太远,他怕惊醒她,所以没有把她抱回房间,只替她盖了一条薄毯。

但她却没有发现。

算了,这才他们之间该有的常态——

他做尽全部,她却始终浑然未觉。

而其实,陆路也不是没有发现那条薄毯。

掀开它的时候,她甚至有点发怔,正琢磨着如何上楼跟沈世尧说一句谢谢,他却已走下楼来,脸上是她最厌恶的那种笑容。

她一下子便觉得丧气,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也生生咽回去。反正多一句少一句“谢谢”,也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帮助。

就这样僵持到下午,一通电话却逼得陆路不得不去找沈世尧。

恒一的人事部突然打来电话,说陆路的辞职信已正式被受理。陆路被这个消息震得眼前发花,她什么时候想过辞职,又什么时候写了辞职信?

一瞬间,她便明白过来,这又是沈世尧干的好事。

她怒气冲冲地去踹他的门,连敲门的动作都省了。沈世尧倒也不惊讶,拉开门,就看她黑着脸冲自己吼:“沈世尧,你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