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在不能醒(第6/7页)
南珂的手指绞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开口问:“伯伯……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坐在自己对面的丰老半眯着眼睛看她,更多的却像是在审视:“怎么,南城没有告诉你吗?”
“我希望能由伯伯您亲自告诉我。”
她问过顾南城一次,当时的他保持沉默,也就意味着即便她再问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得到答案。就是因为她太了解顾南城了,才会觉得那个人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脑溢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南珂,你也知道你爸爸平时血压就高,这几年因为忙于公事,病情得不到很好的控制,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南珂,节哀顺变。”
脑溢血……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觉得呢南珂,还是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你爸爸?”
南珂没说话,丰老又兀自开口:“南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一个人必须学会向前看,有些事只能独自承受。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我只能说,你父亲去得很安详,除了你,他没有任何放不下的。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你也要好好活着,哪怕活得并不尽如人意。”
这番话别有深意,是警告抑或是威胁?如果真的只是脑溢血而已,那为什么顾南城会沉默,为什么丰老会说这么一长串话告诫自己?就连这个曾经属于南家的公司都到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氛。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蓦地看向丰老:“现在的掌事者,是顾南城吗?”
丰老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紧盯着眼前这个女孩看。即便是一个再无害的女孩,日后若长出利爪也会成为一只鹰,南珂从小就跟那些富养的千金小姐不同,她不娇气,也没有那种矜贵,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是完全可以比拟男人的。
他握了握手里的拐杖,问她:“你觉得除了顾南城,还有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吗?何况,你父亲临走前亲手将印章交到了他手里,他会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南珂,你必须相信他。”
相信……那个将她所有信任践踏在脚下的人……亲手把她赶走的人……她爱着的人……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顾南城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南珂愣了足有五秒,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旁边的安全楼梯。她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这些年,原来自欺欺人比两两相忘更加残忍,她欺骗自己他还在身边,她欺骗自己那些遥远的回忆是他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顾南城心里的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忽然便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就像丰老说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对错,那么她爱他,十余年来,是对又或是错?
她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一楼,不想那个自己避之不及的人正慵懒地靠在门口,堵住了她出去的唯一去路。他眉心微微蹙着,见了她,挑挑眉,似乎在等着她先开口。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所有万千浮生的面孔里,我只喜欢你。南珂看着他,最终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跑?”他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其实早在她踏入公司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然而她找的人却不是自己。
顾南城无法分辨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仿佛自己一直笃定认为被关在自己编织的笼子里无法逃跑的鸟儿忽然飞走了,那种怅然若失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
南珂从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她走近他,看着他眼里倒映出的自己,显得那么无力而苍凉。她微微踮起脚,撞上他的唇。他的唇一如记忆里那般冰凉,她笨拙地吻着,到后来渐渐转变成撕咬。顾南城扶住她的腰,双眸微眯,转被动为主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深吻进去。两个人的呼吸凌乱地交缠在一起,身体紧贴着,毫无缝隙,却掩盖不了这八年的空白和分离。
他像是一只渴望已久的困斗兽,狠狠地吻着她,嘴唇流连至锁骨,留下深深的吻痕。直到脸上忽然有一丝冰凉划过,他才蓦然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