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笙歌乱(第12/14页)

这人世间,所有的轻易放弃,就像是处心积虑的得到,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期然听到他说起夕溪,沈御风的眼角眉梢都松弛了一些,不过他很快又恢复,又开了一瓶酒为秦刚满上,自己先举杯,仰头喝下去。

秦刚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像是又被人撕裂了,他拿起酒杯也一口气灌下去,任烈酒烧的他从喉头到为胃部都灼热起来:“你和沈妍,真不愧是兄妹!”

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在同一个晚上还要再回忆一遍。

沈御风哂笑道:“你也不要不甘心。这些年你以我为借口,游离在沈家之外,不就是为了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

静寂的深夜,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秦刚好似腹部被重重夯了一拳,半天吐不出胸口的那点气。自沈妍之后再无爱恋。不让任何女人近身,不相亲,不结婚。这辈子,只不过希望像个小偷一样,以最卑微的姿态看着她。他秦刚的人生也就剩下这一点念想了,想安静地看着她笑,看着她闹,也可以安然地看着她幸福,但万万没想到,会看着她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可为什么混到这么悲惨的地步又要把他叫到跟前?是为了折磨他,还是奚落自己?

秦刚现在才明白,相爱的人若不能在一起还不如这一辈子都不再相见,也许才是真正的福气。

“沈御风,你真残忍。”他看着老友的侧脸,一字一句地说。是的,这些事,老狐狸也都知道。他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沈御风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手指绕了酒杯口一周,唇角才渐渐收拢:“谎言才美好,现实都残忍。”

秦刚幽幽地望着前面的小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也不要得意。我没了沈妍还能抱着回忆过活。你要是失去夕溪,拿什么来回忆你们这段感情?你啊,根本就没有好好陪过人家。”

沈御风似微微一怔,调回目光望着不远处植物的暗影,身影如雕塑一般,冷风吹过来,浮动他的衣袖才能看出是个活生生的人。秦刚的这番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弦。不久前他在病房里看着夕溪奄奄一息的样子,还在吹梦中偶尔叫出他的名字,他却还是没能待到她醒过来就离开。原因很简单,他沈御风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家族。这些年来为了稳定好这个大家族,他的付出超过所有,然而最近,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总不断在问自己,这些年来他虽然试着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保护她,但好像真的没有认真地跟她在一起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急于离开。那天知道她出事故的时候,他是要发疯了。他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心里珍惜的东西总是守不住,每一次的失去就像是从他心上剜出一块肉,鲜血淋漓的,每一回都痛到极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可是咬咬牙又忍了过去。但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那极限就是夕溪。原来人世间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舍不得。可现在他明明将手握紧了,却还是感觉她时时刻刻会从指缝中溜走似的,也因为她太痛了,不想让她再难过,试过像别人所建议的那样去割舍,但却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

夜半微醺,沈御风和秦刚也散了,只有园子里的秋千,被风吹拂时轻轻地摆动。沈御风沿着回廊,快要到的时候,发现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他瞧着那光亮,明明是很微弱的,但又觉得明亮非常。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但真正到了门口又停住了。心里泛起的踌躇让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不久前秦刚的话还如在耳边。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对她的小癖好却一清二楚。夕溪不拍戏的时候,作息时间规律,十点钟一定上床。不仅如此她对光线敏感,习惯在黑暗的环境中入睡,是个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真丝眼罩的家伙,可一旦她的这些小习惯一旦涉及他,就会180度的打转态度,只要同他在一起,不论多晚她却总要等着他,好像有种天生的仪式感,他人不来,她就不上床休息。

不会又趴着睡着了吧……

沈御风这么想着抬腕看表,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他摇摇头,定了定神,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意外地看到夕溪还醒着,看到他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愣怔地瞧着他,迷迷糊糊地喊了句:“沈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