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2章(第4/10页)

颜淡叹了口气,怎么她就是转不过这道弯来呢,她扶住闵琉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去报官吗?”

闵琉松开手靠在门边,只听颜淡哼着走调到不知到哪里去的曲子,脚步轻盈欢快地走开了。

如果换成她是王恶霸……

“我当然要去报官,还要暗地里花银子把人下了狱折磨一通,竟敢阉、阉……咦,也对啊,报官要有个罪名,罪名是有人把他给阉掉了,哈!”闵琉自言自语,“怎么就一直没人想到这个,现在可好了,我们桐城的福气啊……”

除了班主那十足吝啬的本色让颜淡有些怨恨之外,其他一切安好。

颜淡在凡间待了些日子,处处留心,慢慢摸到凡间的一些习俗。其中最要紧的一点便是,在凡间银钱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像在九重天庭上的仙法一般重要。

颜淡很穷,扣去之前养伤欠下的银子,每个月的月银只有三四钱,只够偶尔买些小吃打打牙祭。她每回撞见花涵景一盒一盒地买来香粉胭脂水粉,都忍不住想若是这些银子给了她,可以到饭馆茶馆里坐一坐,而不是在路边买馒头了。

春末时分,戏班子连着几晚都会赶个场子。

隔着几晚,闵琉惦记的那位玄衣公子都会到座,想来是喜欢清静不爱和别人挤的缘故,总是坐在最角落的那一张桌子。

听班主说,暮春过后,他们就要去南都赶场,今晚这台戏是在桐城唱的最后一出。

颜淡忍不住打趣闵琉:“嗳,我们明天就要去南都了,你不去和那位公子说一声么?”

闵琉抚着流云水袖,衣袖上七彩绣线斑斓绚丽:“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那位公子这样的品貌气度,肯定是好人家出来的,我是什么人,怎么配得上他?还有啊,最先前那一回,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那姑娘长得高挑又妩媚,他根本看不上我的。”

她恹恹道:“还是你做得对,每回都不凑过去看,看了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个戏子?戏子就是戏子,一辈子都不能翻身的。”

颜淡忍不住笑,她从前也喜欢过一个人,可是看戏看多了,里面的悲欢离合也看惯了,觉得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揪住不放的事。

演武戏的赵启赵大叔时常同他们讲故事,讲到过天上有位老神仙,袋里里放了一段又一段的红线,把命定的那两个人的脚踝用线牵在一起。不论走到天涯海角,被红线相系的那两人总归会相遇,然后相知相亲。

颜淡打着呵欠想,那位老神仙其实懒得很,时常系了一个人的脚踝,另一个人的就忘记了,所以红线扎成团,缠得乱七八糟。她那一根,和遥遥牵着的那人,大约已经乱得理不出线头来了。

连夜把戏台拆了,大家草草洗漱打算入睡,明早还要赶在开城门之时离开这里。颜淡抱着一堆戏服,匆匆而行,微凉夜风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子清亮悦耳的声音:“山主,我还真不懂,这戏有什么好看的……”

山主?

颜淡脚步微微一顿,一恍然间又和谁错身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菡萏香木的味道,若非她对这种味道格外敏感,其实是闻不出来的。

低沉温和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颜淡回过头看了一眼,果真是那位玄色衣衫的公子,他站在夜色苍茫中,用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敲身边那位姑娘的额头,然后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此时天色暗淡,他们站得远,她居然这么笃定地觉得对方在笑,真是奇怪了。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颜淡便睡眼朦胧地随着大伙儿出城了。她从前在书里看到过,凡间用来代步的是马匹,富贵些的人家还有马车,当然马车配的马也是好马。颜淡不由感叹,这天庭上的仙君们想来下凡一趟油水甚足,她除了用双脚走路,最好的一回就是坐牛车了,那牛车差不多就是加一块木板,风吹日晒颠簸得厉害。

这样日夜兼程赶路,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南都的地界。

颜淡不知大伙儿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都觉得她原来是好人家出身的、却逃家出来,流落到现在这个田地。后来才稍稍有些了解,在凡间,只有家中富庶,家中女儿还有机会读书识字,而她恰好还写得一手好字,这和她唱得不知跑调到哪里去的曲子相对比,班主摇头叹息:“可惜,你家里人竟然没想到找人教你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