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回肠(第13/17页)
二少爷在里面也已听到拍门,和严楚走出来观望,恰好听见那些人说是来抓要犯的,又一时找不到该躲哪儿去,我急得额头出汗,指指后院,小声说:“菜地里种着一片茄子,现在天黑,人伏在里面或许看不见。”
惠赠师太走出来,先作势叫我们别惊惶,到那门边往缝里张看,便大声道:“你们既是官差,如何没穿官服?现在已是戌时,城门且关了,听你等几人说话更不是本地人士,竟自称官差却不穿官服还夜里出城办案的道理?”
那几人听了一时大怒起来,开始抬脚踹门:“废话少说!开是不开?爷们儿几个砸你一道门也是轻而易举!”接着就是不干不净地叫骂。
看来是路过的强盗?二少爷惊魂甫定,就与严楚商议去找棍棒,净玉帮着一起到厨房找来几根粗大木棍,大家一起顶住门,那些人继续踢打,惠赠师太吓得喊:“你们既不是官差,又是这等豪强行径,我是万万不得开门的,你们竟不知存些敬畏?我这庙里也有菩萨天王供奉,若有伤天害理之心,不怕报应?”
外面那些人听了还更大笑,叫嚣说:“皇帝老子年年拜、岁岁供这些泥胎土塑,国家也照样亡败,你们这些拿着狗命装虎吓人骗钱的三姑六婆只去那有钱没胆的人家里尚可混拐些日子,要在我等面前搬弄唇舌,小心爷儿们赏你的嘴!”
这些人洋洋得意地说道着,其中有个又建议说:“这墙也不高,就是翻过去也无妨。”
净玉听了也不言语,拿一根大棒在手,就如座铁塔一般的架势立在那儿,墙外那些人果然一个做垫背一个踩着就从墙上露出头来,朝庵里面看了一眼,就跟同伙笑说:“这师姑庵子里有宝咧!还藏个眉清目秀小相公,怪道不让我们进去!”那些人听了就笑,净玉看那人不注意,抬起棍子就朝他脑门一捅,那人惨叫一声往后倒过去了,外面的人立刻火光起来,疯了似的踢门,惠赠不禁埋怨净玉说:“你这般激进更要惹毛这伙强人,门破之后我们几个如何抵挡?”
净玉道:“师父不妨,外面统共六、七个人,你和严相公可进屋去避避,我这棒子一抡也能撂倒他三、五个的。”
惠赠还是不放心:“你虽然比常人粗壮些,可毕竟还是女流……”她一句话没说完,门上铁栓的铆钉就松了一颗滚落在地,净玉气头上来:“狗贼!弄坏了门还得我修!”说时就一手扳着门闩,猛撩过去,外面踢门的几个还正用力伸脚,冷不丁门松开,他们几个借着惯性就一头往前撞了进来,净玉眼明手快一顿大棒挥去,只听“梆梆”几声实打实的闷响,三个人没发出一声就扑在地上不动了。门外的人一看这情景,也都一愣,净玉大跨步跃出门槛,又抡起大棒在那些人身上一顿打,立时揍得他们叫爹喊娘地四处逃窜,净玉倒不追任何一个,看他们跑远了,就回身把屋里几个倒地的,像小鸡一样拎着后颈就提起来扔出门外。
净玉这事做得一气呵成,我们众人都看得傻在那里,回来重关好门后,净玉就双手合十向惠赠师太道:“师父,这些不过是没硬气的臭鸡蛋,徒弟这就打发了。只是恐防他们夜里再折回头使坏,我今晚便不睡,依次在前屋后院巡走便是。”
惠赠师太一时也没了言语,只好点头听她安排。
这夜,我就与惠赠睡在她的禅房里,少爷和严楚睡在后院菜地旁的小屋,净玉值夜,原本大家都战战兢兢怕那些人回来报复,不曾想后半夜也没有动静,大家才安稳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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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起,我帮净玉洒扫门庭并打开庵门,不见昨晚那几个被净玉扔出去的强人,倒是看见三三两两推着杂货板车的乡民,看样子应是一早进城贩卖的,却不知怎么都往回的方向走了。
我奇怪道:“这些人怎么不是进城去的?”
净玉为人实在,开口就去问,这一问之下惊得我魂飞魄散,原来城里的疫痢越发严重,据说昨日又死了几百人,现在城里严禁了关卡,只许出不许入,城里的街市食店也一概停止,所以这些原本打算进城贩卖的也全都被赶了回来。
我想起爹娘来就急得想哭:“怎么办?他们不知道怎样?弟弟已经得这病死了,那天看我娘的神色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