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上 第十章 身在此山中(第13/15页)

夏初与许陆沿着游廊先到灵堂里给曹雪莲上了炷香,算是基本的礼节。喻示寂身披重孝鞠躬还礼,抬起头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同样披着孝,表情却是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斜着肩膀,家属还礼的时候只是十分敷衍地点了下头而已。

夏初到喻示寂身前,说了句“节哀”,却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哀”。

喻示寂拱了拱手:“这么大的雨还要前来查案,夏捕头辛苦了。不知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夏初含糊其词地说了句还在查,侧头瞄了瞄旁边的男子,喻示寂一见,忙上前一步介绍道:“这是舍弟喻示戎。示戎,这是府衙的夏捕头!”

喻示戎与他哥哥长得不是很像,气质也迥然不同,眉宇间并无精明算计,却隐隐地透着股戾气。听见喻示寂介绍夏初时只是打量了两眼,“哦”了一声,又转头去看门外的雨,脚跟在地上捻着,显得有些烦躁。

“喻二公子这是要出门去?”夏初问他。

喻示戎这才转过头来,略显诧异地看了看夏初,随即皱了眉头:“谁说我要出去?”

夏初浅浅地笑了一下,摇头,没再说什么。喻示寂陪他们到了灵堂的门口,道:“二位官爷今天过来是想要问些什么?我这里现在得守着灵堂,怕是走不开……”

“哦,贵府丧仪之中我们过来问案子,确实是唐突了些。”

喻示寂惶恐地摆了摆手:“夏捕头莫要如此说。我们喻家主母遇害,还要仰仗官府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夏捕头冒雨前来,如此尽心尽责又岂有唐突之理,我们谢还谢不过来呢。”

夏初干笑了两声:“是,你说得对,能理解就好。”

“理解,理解。”

正说着,就见沿游廊走过来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头发白得不多,皮肤棕黑,精瘦精瘦的,微垂的眼皮和眼角的鱼尾纹露出笑意和蔼的样子,可那隐藏在眼皮下的眼睛,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地透着精明。

“大少爷。”那人走过来后对喻示寂颔首点头,口称着大少爷,却没有什么下人的谨慎。

喻示寂回过头去:“祥伯,您过来了,正好,府衙的人来问案子的事。”

这位喻示寂口中的祥伯便是那个王管事,论起来其实可以算是喻温平的长辈,喻示寂爷爷辈儿的人。所谓祥伯的“伯”并不是辈分称谓,而是种尊敬。

夏初从来都对老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年纪小。在年轻的人面前,她还能仗着现代知识摄取量的优势撑一撑见识,但面对老人的时候,他们身上那种由岁月积累散发出来的厚重,直接就把她击败了。

那是一年年全凭时间打磨出来的岁月包浆,她这嫩胳膊嫩腿的根本不够看。

祥伯拱手见礼,笑容可掬:“辛苦二位官爷了!老朽是这百草庄的管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仗着年长对这庄子里上上下下的人和事还算清楚,您有什么想问想查的,我一定知无不言。您这边请!”

“多谢祥伯!”夏初道谢,随着他去了堂院的东厢房。转过游廊的时候,夏初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喻示戎正走到了门口与喻示寂说话,喻示寂似乎很是不悦,用手指了指他,甩袖走进了灵堂。

喻示戎低头骂了一句,脸色很是气恼,抬眼时看见夏初正瞧着他,便也走回了灵堂。

由于距离远,雨声大,夏初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唯一能断定的,就是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不怎么融洽,就像她之前与许陆分析过的那样。

进了屋,看了茶,主位的两张椅子空着,夏初和许陆落座一侧,祥伯坐在他们的对面,扶着膝盖,稍稍往前倾着身子,姿态放得略低。

夏初下意识地要摆出恭敬的态度,但转念一想,她这是在问案子,不是重阳节敬老慰问来了,虽不必趾高气扬恶形恶状,但腔调还是很重要的。于是便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来静静地喝着。

祥伯笑了笑,好似了然夏初的那点小心思,开口问道:“二位官爷,可有什么老朽能帮上忙的地方?”

夏初这才放下茶盅,问他:“祥伯,您在百草庄多少年了?”

“哟……”祥伯以老人特有的姿态,仰头叹了口气,“我十二岁进的庄子,十六岁开始跟着老爷子跑买卖。说起来,得有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