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第2/3页)

殷渺渺注意到林子里布有迷途的阵法,大约是防止凡人误入。竹影斑驳,穿过这片幽静的林子,后头便是伽蓝寺的真正所在,有许多佛修来来去去,光秃秃的脑门在阳光下锃亮一片,显眼无比。

而细细看去,佛修们又分为两类,一种是习武的武僧,穿灰衣,另一种是专注于参悟佛理的普通僧人,穿土色的僧衣,明明都是黯淡破旧的颜色,但与道门的琼林瑶境相比,居然毫不显逊色寒酸。

此外,还有一件事叫殷渺渺十分诧异:“贵寺似乎有不少比丘尼?”

知客僧诵了声佛号,道:“是,敝寺弟子男女皆有,只是分开修行,客舍亦是如此。”

而后又走了一刻钟,到了后山的一处小院。

“主持,归元门和冲霄宗的施主到了。”知客僧进去禀报。

觉醒大师的声音传来:“请进。”

殷渺渺二人进去,发现即便是主持的住所也维持着寺庙一贯的简朴,只在院中栽种了一棵大榕树,下面摆放着石桌石凳,落叶满地。

门扉敞开,觉醒大师正坐在蒲团上念经。他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但却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任何人见了他都会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外表,认定这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见他们二人携手前来,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一笑,和蔼地说:“两位施主请坐。”

屋内只有蒲团,两人便撩起衣摆坐下了。

慕天光酝酿了会儿,开门见山道:“奉师尊之命,特来拜会大师。”

觉醒大师道:“令师的信,我收到了,只是做不做,还要看施主自己的意思。”

“谨遵师命。”慕天光说着,口吻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异常,就好像是一支香燃烧了许久,炉里落满了香灰,火星一点点暗下去,最后悄无声息的灭了。残余的温度消散,变成了一撮死得不能再死的灰烬。

觉醒大师轻轻一叹,眼里流露出些许悲悯。

室内弥漫着寂静。

阳光移动,照得窗户的影子变化万千,殷渺渺专注地看了会儿,突然道:“我知道佛家有‘以智慧剑,破烦恼贼’一说,但天光的师尊专程叫他来此必有缘故,所以我想冒昧地问一问大师,所谓的‘慧剑斩情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斩去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觉醒大师发现,她的语调也是一样的平静,不同的是,她更像是个冷静的大夫,在斟酌该不该给病人用这一味的药,关心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他便思索了下,回答道:“虽道‘烦恼丛千缕,全凭慧剑挥’,然情生发于心,系于神魂,万不可视与青丝等同。依贫僧之见,情丝如躯干,一剑斩下,虽皮肉无异,然如经脉尽断者,手不能再握,脚不能再立,覆水难收。”

殷渺渺一惊:“如手不能再握,脚不能再立?这是什么意思??”

“心如古井,波澜不生。”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忍不住去看慕天光。他面色淡然,颔首道:“当是如此。”

“等等。”殷渺渺不得不无礼地打断了他们。她原以为所谓的斩情丝是类似于她的失忆,只是将关于感情的部分消除而已。然而,听觉醒大师的所言,似乎是说着等于一个器官摘除手术,会剥夺他的感情能力,“恕我愚钝,可否再向大师询问几个问题?”

“施主请说。”

殷渺渺整理了下思绪,按照自己的习惯,谨慎又仔细地开始提问。

“请问大师,慧剑既能斩断情丝,是否是直接作用于灵台?”

“用情至深者,不止灵台,当及紫府。”

“人的情感包含万千,不独只有爱情,大师斩去的是否只是男女之爱?”

“施主,须斩断情缘者,无不是情根深种。故而灵台之中,此情与他者相比,如皎月与繁星之辨,一眼分明。”

“若将一人的男女之情比喻成一粒种子,那么,大师是砍去树干,使其不与他人争阳光雨露,还是挖出根系,焚为灰烬呢?”

“若只砍去树干,来年春风细雨,又会生长发芽,前功尽弃。”

殷渺渺拧了拧眉,直言不讳:“那么,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今后,他对于师门、对于剑、对于修炼的感情不会变化,唯独不会再生出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