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羽惑(第6/17页)
“看来当贵族还真是不容易啊。”林霁月—脸的同情。
“确切地说,应该是当羽人的贵族不容易吧,”黄小路说,“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像这次领主即位的典礼,如果换成人类,应该很简单就能完成了吧,你们还非得有一个大祭司不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作为一个羽人,我似乎应该捍卫种族的荣誉,但在内心深处,我自己也讨厌那些比寒冷的冬夜还要漫长的仪式呀。
“要不然你们带我离开吧!”我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们俩也都愣住了。
“你知道,我们是不大可能把你带走的,虽然我们都非常非常喜欢你。”林霁月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们的任务很重,成天都在九州各地东奔西跑,不可能有时间陪你。再说了,你可是杜伊霍城邦的大贵族,我们从羽人的地盘拐走一个贵族,那不是挑起种族纠纷吗?”
“那可是国际争端啊,搞不好就要打仗了。”黄小路使用了一个很拗口的词,不过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我沮丧地摇摇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不必当真。我当然不可能跟你们走了。”
林霁月看出了我的不高兴,想了想,忽然间我:“你们羽人的贵族阶层不会也禁止喝酒吧?”
“当然不会,饮酒是贵族必备的礼仪之一,”我拍了拍胸脯,“我五岁的时候就会喝酒了!”
“那就陪我们喝上两杯!”林霁月很高兴,给我倒了一杯酒。黄小路连忙拦住她:“你怎么能怂恿小孩子喝酒?”
“因为就算是这个小孩子,也比你可爱得多!”林霁月板着面孔回答。其实她这句话压根就不算回答,但是好像女孩子天生就有这种权利撒泼耍横,而男人,比如黄小路,只有一脸郁闷地在一旁受气的份。我不由又想起了羽家的羽清露,心里微微一酸,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好酒量!痛快!”林霁月赞道,“再来一杯!”
我也记不清那天晚上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其实驿馆里用来待客的都是酒味很淡的水果酒,一般不怎么醉人,好多酒徒不屑一顾地说这种酒“就和糖水差不多”。但我的年纪毕竟还小,即便是糖水,也足够把我灌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我的体质还真不错,虽然大醉,意识却始终没有迷糊。我还记得我和林霁月一起引吭高歌,把驿馆外面的野猫都吓跑了;我还记得我握着林霁月白暂柔软的手,向她发誓只要我度过了自己的成人礼就会马上娶她;我还记得黄小路不断劝林霁月“别再让他喝了”,结果被林霁月狠狠揪住耳朵,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最后我终于成了一滩烂泥,被林霁月横抱着送回到家里,然后在翼安的絮叨声中被送上了床。
“成天和这些人类混在一起,迟早变成疯子!”翼安替我盖上被子,摇着头走出门去。
但我根本睡不着,酒精在我的体内跟随着血液窜来窜去,让我全身都处于某种兴奋状态。我需要发泄。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室内很亮堂,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今天是满月日,也是明月月力最强的时刻。
而我,已经满七岁了,并且顺利地在自己的第一个起飞日里飞了起来。云氏纯血统的高贵血液让我天生就拥有卓越的飞行能力,那一夜,我是所有成功起飞的七岁(也包括八岁和九岁,因为不是每个羽人都一定能在七岁那年就首飞成功)孩子中飞得最高的,为此得到了领主,也就是我父亲特别赏赐的一枚鹰翔胸针。那枚胸针后来我送给了羽清露,可惜,却没有换来她的一个笑脸。
今夜,我飞得比起飞日还要高。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几乎是无所顾忌地展翅飞翔在扶风城的上空,只觉得身下的一切都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但当我飞过位于城市中央的年木时,我的目光无意扫过了年木最高处的祭台——那上面有一个人影!
这么晚了,谁会爬到年木的顶端去呢?我正疑惑着,那个人影好像也看到了我,于是一转身消失了。
我的酒意醒了一点儿,好奇心却开始泛滥。我迅速降落到地面,藏在一棵高大的樟树后,悄悄窥视着。由于年木承担了很重要的祭祀作用,所以外面专门搭建了旋梯,直通向最高处的祭台。那个人影也应当从旋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