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7页)
“什么游戏?苏司,是什么事持续进行了七百年?是什么把你困在这里,过着动物的生活?我能怎么帮你?”
“你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死定了。”
“那你就为我做些什么吧!我需要帮助!亟斯卓欧姆的第三条教训是:听见求救的呼喊却转身离去的巫师、看见邪恶却默不作声的巫师、寻找真实却不肯看向真实的巫师,全都是空有虚假法力的巫师。我能了解你想逃跑,但如果没有地方可以跑了,你还跑什么?”
那只金色眼睛的空无深处有什么在动荡。苏司又歪撇嘴角,露出微笑,那神色让摩亘想起亥尔。
他以一种奇异的温和态度说:“佩星者,我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里。问吧。”
“你为什么逃离朗戈?”
“我逃离朗戈是因为——”苏司的声音停住了。他突然将双手伸向摩亘,呼吸急促紧迫,呼出阵阵白雾。摩亘伸手接扶住他,他却颓然倒下,摩亘亦被拉扯得摇摇欲坠。
“苏司!”
苏司用双手紧紧扭住摩亘的衣领,把他用力拉近努力张开的嘴边,空洞的最后一口气送出两个字:
“欧姆……”
摩亘把死去的巫师驮在背上带回伊莱。胡堇走在他身边,有时是雪麟的模样,有时则变回沉默的高个子男孩,一手扶住身旁雪麟背上的苏司。摩亘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对身为雪麟感到不耐烦,仿佛已经使用这形貌太久了。眼前的大地白茫茫一片,其上是同样白茫茫的冬季天空,伊莱也在阵阵雪里被埋得半隐半现。他们回到伊莱时,亥尔在门口迎接。
他什么也没说,接下摩亘背上的尸体,看着摩亘终于变回原形。摩亘的头发在这两个月间长长了,手上的疤皱皱的。摩亘开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亥尔轻声说:“他已经死了七百年了。把他交给我,你们进去吧。”
“不。”胡堇说。俯向苏司尸体的亥尔抬起头看着他。
“那就帮我抬他。”
两人一起将苏司抬到屋后,摩亘则走进屋里。有人在他肩上披上毛皮,他心不在焉地拉了拉,几乎没有感觉,也没看见许多张脸好奇地转向他,看着他。他在火炉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艾雅在同一张长凳上挨着他坐下,紧握住他的手臂。
“我很高兴你和胡堇都平安无事,孩子,别为苏司哀伤。”
摩亘终于发出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亥尔脑海里的事。他会埋藏他的悲伤,就像人们在夜里埋藏银子一样。别让他这么做。”
摩亘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把它放到桌上,用双手掌根按压眼睛。“我早该知道的,”他低声说,“我早该想到的。七百年来就剩这么一个巫师还活着,结果我硬逼他出现,害他死在我怀里……”听见亥尔和胡堇走进来,他放下手。亥尔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胡堇坐在亥尔脚边,头靠着他的膝盖,闭上眼睛。亥尔将手搁放在胡堇头发上一会儿,眼神转向摩亘。
“告诉我。”
“你自己看吧。”摩亘疲倦地说,“你了解他,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顺从地坐着,任由那许多天、许多漫长冬夜的记忆在脑中闪过,最后出现杀狼的经过,还有巫师生命的最后几刻。亥尔检视结束,放开他,安静地坐着,不动声色。
“欧姆是谁?”
摩亘动了动:“我想是亟斯卓欧姆——朗戈巫师学院的创立者。”
“创立者还活着?”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会是谁。”摩亘的声音哽住了。
“你在烦恼什么?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欧姆——亥尔,有一个……凯司纳学院里有个师傅就叫欧姆。他……他以前教过我,我当时非常尊敬他。赫伦大君认为他可能就是创立者。”亥尔的双手突然紧握住座椅扶手,“没有证据说——”
“赫伦大君不会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
“证据很薄弱——只有他的名字,还有因为她没办法……她的眼神没办法穿透他——”
“朗戈的创立者现在在凯司纳?仍然控制着任何还活着的巫师?”
“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他何必保持那个名字,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猜到——”
“都过了七百年,谁猜得到?谁又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