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的召唤 陶像中的恐怖(第2/4页)
与这件怪异物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文字资料:除了一沓剪报之外,无疑都是安杰尔教授不久前写下的手稿,而且绝对不是文学作品。最主要的一份文件以“克苏鲁异教”为标题,这几个字一笔一画写得非常清楚,以免读者看错这个闻所未闻的词语。这份手稿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的标题是“1925年——罗德岛普罗维登斯市托马斯街7号之H.A.威尔考克斯的梦境及梦境研究”,第二部分的标题是“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市比安维尔街121号之约翰·R.莱戈拉斯巡官在美国考古学会1908年大会上的发言,及同一会议上的笔记和韦伯教授的报告”。其余的手稿都是简短笔记,有些记录了多名人士的离奇梦境,有些是神智学书籍和杂志的摘抄(值得注意的是W.斯科特—艾略特的《亚特兰蒂斯和失落的雷姆利亚》),还有一些是对源远流长的秘密社团和隐秘异教的评论,笔记中引用的篇章来自神话学和人类学典籍,例如弗雷泽的《金枝》和莫里小姐的《西欧的女巫异教》。简报的主题是异乎寻常的精神疾病和1925年春爆发的集体躁狂与荒唐行为。
手稿正篇的前半部讲述了一个异常离奇的故事。根据叙述,1925年3月1日,一名瘦削阴郁的年轻人前来拜访安杰尔教授,他看起来紧张而兴奋,带着一块古怪的陶土浅浮雕,浅浮雕当时才刚做成,还非常潮湿。他的名片上印着亨利·安东尼·威尔考克斯,我叔祖父认出这个名字,记起他来自一个与我叔祖父略有交情的显赫家族,是家族中最年轻的子嗣,近年来在罗德岛设计学院学习雕刻,独自居住在学校附近的百合公寓里。威尔考克斯是个早熟的年轻人,公认天赋过人但生性古怪,从小就喜爱讲述诡异的故事和离奇的梦境,因而颇受众人瞩目。他自称“精神高度敏感”,而居住在这个古老商业城市的沉稳家人只是认为他“为人怪异”。他从不和亲属来往,渐渐消失在了社交视野之外,如今仅在来自其他城镇的唯美主义者小团体里享有名声。就连致力于维护其保守倾向的普罗维登斯艺术俱乐部都认为他无药可救。
按照手稿的描述,在那次拜访中,年轻的雕塑家唐突地请求教授运用考古学的知识,帮助他辨认浅浮雕上的象形文字。他说话时神情恍惚而不自然,显得做作又疏离;我叔祖父在回答时语气有些尖刻,因为这块浅浮雕明显是新做出来的,与考古学不可能存在任何联系。威尔考克斯的回答给我叔祖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事后能够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这段话反映出的空幻诗意无疑是威尔考克斯式的典型语言,我后来发现这段话高度体现出了他的性格。他说:“对,这是新做的,是我昨夜在怪异城市的梦中做的;那些梦比蔓生的蒂尔城、沉思的斯芬克斯和被花园环绕的巴比伦都要古老。”
接着,他开始讲述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故事突然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勾起了我叔祖父的狂热兴趣。前天夜里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但在新英格兰已经是多年来感觉最强烈的一次了。威尔考克斯的想象力因之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入睡后,他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梦中他见到了蛮石堆砌的城市,庞然石块和插天石柱比比皆是,全都沾满了绿色黏液,渗透出险恶的恐怖气氛。墙壁和石柱上覆盖着象形文字,脚下深不可测的地方传来很难算是声音的声音,那是一种混沌的感觉,只有靠想象才能将它转化为声音,他在其中勉强捕捉到了一些几乎不可能发音的杂乱字母:“Cthulhu fhtagn(克苏鲁—弗坦)”。
正是这两个杂乱的词语打开了记忆之门,使得安杰尔教授既兴奋又不安。他以科学研究的严谨态度盘问雕塑家,以近乎狂热的劲头研究那块浅浮雕,因为年轻人从梦中渐渐清醒过来时,困惑地发现自己正在做这个浅浮雕,身上只穿着睡衣,冻得瑟瑟发抖。威尔考克斯后来说,我叔祖父称要不是他上了年纪,肯定早就认出浅浮雕上的象形文字和怪异绘像了。威尔考克斯觉得教授的许多问题离题万里,尤其是试图将来访者与离奇异教或秘密社团联系在一起的那些问题。更让威尔考克斯难以理解的是教授一遍又一遍保证他会保持沉默,希望能换得威尔考克斯承认属于某个枝繁叶茂的神秘社团或异教组织。教授最终相信了雕塑家确实不了解任何异教或神秘团体,他恳求来访者继续向他报告以后的梦境。这个要求定期结出果实,在第一次面谈后,手稿每天都会记下年轻人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描述了令人惊诧莫名的梦魇片段,其中总是有可怖的黑色蛮石城市和滴淌黏液的石块,还有从地下传来的叫声或智慧生物的单调呼喊,这些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情感冲击力,但内容永远难以分辨。其中重复得最多的两小段音节转为文字就是“Cthulhu”(克苏鲁)和“R'lyeh”(拉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