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夜】 襟立衣 [40](第5/11页)

既然没被责备,或许是吧。不,一定是,毕竟也有祖父不知晓的事嘛。

一定没错。

一定……

罗多耶,吽。唵,缚日罗,

罗多耶,吽。唵,缚日罗,

罗多耶,吽。唵,缚日罗,

罗多

“耶,吽。”

糟了。

“这样不成——”

祖父充满威严地说:

“——你退下吧。”

“教、教主——”

护摩坛的火势更为旺盛了。

祖父的轮廓在火焰光芒下显得更为清晰了。

“你的眼前有什么?”

“呃——”

劈里啪啦。

眼前有……眼前有……

“有教主您——”

“并非如此。”

祖父沉静的语气打断我结结巴巴回答不出来的话。

年轻的我拼命思考。

是灯笼吗?是油灯吗?是法器吗?是护摩坛吗?

是经桌吗?是佛像吗?不对——

在我眼前的,还是祖父。

“那只是你所见之景,我并不在你的眼前。只要你把我当做所见景色之一,你与我之距离即是无量大数。”

“这——”

“不懂吗?那就罢了。”

唵萨缚,怛他蘗多,幡那,满那襄 [59]——

教主,教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一次机会——

再一次机会,请您继续让我修法——

三昧法螺声——

一乘妙法说——

经耳灭烦恼——

当入阿字门 [60]——

我这次会认真的我会专心的求求您请不要舍弃我我会我——

劈啪。

灰烬迸裂了。

“对、对不起——”

我俯身低头,趴在地面表示诚心诚意恭顺的态度。我尊敬教主,打从心底尊敬教主——

祖父什么也没说,反而是我背后的父亲站起来。

“你——又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讨厌。

我最讨厌父亲了。

什么也不会,却很嚣张。

明明就看不透我的心,也看不见未来的事情,一点也不伟大,却很爱生气。

父亲的眼睛是混浊的。

他的眼瞳受到遮蔽了。

父亲连看得见的东西也看不见。

他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却……

“修行了五年还这么丢人,你有没有成为教主继承人的自觉啊?”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懂——

祖父说的事情我不懂,我没有祖父那么伟大的能力——

“教——教主的——”

“愚蠢的家伙,还不快起身。”

父亲强迫我站起。

接着凶恶地说:

“教主不是问你看见什么,而是问你眼前有什么。”

“所谓有什么是——”

“什么也没有哪。”父亲说。

“——在你眼前的是虚空,虚空乃睿智之宝库。你难道不知道祭祀于护摩坛前的绢布后面,镇坐于该处的佛尊是什么吗?绢布上画的可是虚空藏菩萨啊——”

父亲充满威严地指着绢布。

“——虚空藏菩萨乃宇宙之睿智,一切福德、无量法宝在他手上有如虚空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为此名。你口诵虚空藏真言,心却在色界而不知到达空界,教主就是在责骂你这点。”

——不对。

——父亲根本在胡说。

不知为何,我就是如此认为。

——祖父想说的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正如你现在所想。”

祖父声音坚毅地说。

“什、什么?您的意思是——”

“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我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果然——祖父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并不是在责骂你这点。”

“教、教主,那么……”

父亲讶异地问。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祖父继续说:

“——视声字为虚抑或实,乃显、密之别。于密宗,文字即言语,言语即真理——”

——真理。

“所谓声字,原为六法大界所产,不生不灭者也。森罗万象之相为真言,即大觉者。故诵经即真理,即实相。”

“可、可是父亲大人——不,教主——”

祖父无视父亲的呼唤,喊了我的名字。

“你为何道歉?”

“为何……”

“你分明不服觉正的狗屁道理,你为何道歉?”

“这——因为……”

被看穿了。

祖父果然能看穿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