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34/60页)
中禅寺没有回答筱村的问题,强硬地继续说下去:
“但是华仙姑已经不再占卜了,她无计可施。因为一旦去职,神通力也会随之消失。所以她才会委托身为大弟子的我——第十五代果心居士来善后。”
“果、果心居士?”
“是的。这位是我的侍从,河川敷砂利彦。”
“咦?”
我什么都没被知会,不禁怪叫出声。我只被吩咐跟着中禅寺过来就是了。然而却说我是什么占卜师的弟子的侍从——而且还叫什么河川敷——完全出乎预料。再说,这种鬼名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信口胡诌也该适可而止吧,竟然还给我取了这样一个疯狂的怪名字。
我无可奈何,只好不甘愿地寒暄说:“敝姓河川敷。”筱村听了便说:“这名字也真怪呐。”
“因为他还在修行,所以特意取了个奇怪的名字。这不重要,总之我们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会前来打扰。可是……”中禅寺慢慢地看向我,“……看来我们是不速之客,我们还是回去好了,河川敷。”
“咦?呃,嗯。”
中禅寺不容分说地站了起来。
当然我也跟着站起来。情势逼人。
结果筱村伸出手来,显然是“请等一下”的态度:
“不、不必那样急着走。请、请再多说一些。”
“可是您很忙碌吧?其实我们也很忙的。接下来我们得去为漫才师驱逐附在身上的黄鼠狼之灵才行。那黄鼠狼可坏了,会咬人的。对吧,河川敷?”
“咦?啊、对,那黄鼠狼很坏。”
我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筱村说,“多少钱我都付,把黄鼠狼延后吧。”
“真伤脑筋呢。漫才师的搭挡一定会被咬呢。”中禅寺说着,再次坐下。他的表情很恐怖,却莫名带劲。
“拜托你了,果心居士。我……实在是不行。”
“不行?……这意思是?”
“嗳,我这人相当迷信呐。就算理性上明白,一听到这样的事,就会坐立不安,担心极了。但站在我的立场,又不能表现出那种样子。因为我也有政敌,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等着我失足。我不能暴露出我的弱点,所以我才去找华仙姑娘娘商量。娘娘她……为我带来安心感。”
银发绅士半张着嘴说:
“娘娘的预言神准得惊人,一次又一次命中。所以我益发信任她了。娘娘只是说:不必担心,不会有事,我就觉得一切都顺顺利利。我有了自信。然后我可以放心工作了……不过……”
筱村抬起垂下的视线。
“……判断都是我自己下的,我绝对不是靠着占卜在处理政事。”
“我们非常明白这点。”中禅寺说,接着望向我,指示还杵在原地的我坐下,“您非常贤明。所谓占卜,原本是预测人智无法企及的不可知事物的智慧。人智可及的范围内的事物,就靠着自己的睿智下判断,这样才符合人道。会弄错这一点的,只有愚昧之徒而已。”
“没错。”筱村说,“所以我并非对华仙姑娘娘惟命是听。有些事情即令会让自己遭逢灾祸,还是不得不做。为了国家,为了国民,有时也非流下血泪不可。只是啊……”
“我了解您的心情。”中禅寺殷勤地说,“像您这样的人,今后也必须为了我们国民,满怀自信地发挥才干才行。讲和之后过了一年余,尽管复兴迅速,但国事如麻,仍有无数的问题亟待解决。我懂了。黄鼠狼就先挪后吧。”
“你可以体谅吗?”筱村伸出右手。
“当然了。”中禅寺双手握住他的手,“啊,失礼了。我区区一介祈祷师,竟一时兴奋,冒昧与您握手……”中禅寺急忙缩回手来,手掌又开又合的,“我这么不知分寸,真是太抱歉了。”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筱村笑道,“握手也是政治家的工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