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第5/13页)

安娜丝玛一边喝味噌汤,一边审视自己的地图。塔德菲尔德附近显然富含魔力射线,就连著名的阿尔弗雷德·沃特金斯[2]都识别出了一些。但这些射线正在移动,要不然就是她的计算出了大问题。

这个礼拜,她一直在用经纬仪和钟摆进行探查,她的塔德菲尔德官方测绘图上布满了小点和箭头。

安娜丝玛又看了一会儿,随即拿起一根尼龙墨水针笔,开始整合数据,还不时参考一下自己的笔记本。

收音机一直开着,但她没在听。许多主要新闻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几个关键词钻入脑海,她才开始注意。

某个被称作发言人的家伙,正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讲着什么。

“……对员工和大众都存在危险。”

“那么到底有多少核原料失踪了?”采访者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发言人说:“我们不会说失踪。不是失踪。暂时放错了地方。”

“您是说它还在电站里?”

“我们不认为有任何被移出电站的可能。”发言人说。

“您肯定考虑过恐怖主义行动的可能吧?”

又是一阵寂静。接着发言人换上从容的语气,感觉像是已经受够了这份烦人的工作,准备回去就辞职,然后找个地方养鸡。“是的,我想我们肯定考虑过。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出某些有能力在核反应堆工作时将其取出,同时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恐怖分子。那反应堆重一千吨,高四十英尺。所以他们应该是很强壮的恐怖分子。也许你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用你这种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口吻向他们提些问题。”

“但您说发电站仍在正常发电。”采访者喘着粗气吃力地说。

“是的。”

“没有反应堆,怎么还能正常工作?”

你几乎可以通过收音机,看到发言人近乎疯狂的狞笑。你可以看到他的钢笔就停在《家禽世界》杂志的“待售农场”栏目上。“我们不知道。”他说,“我们希望你们这些BBC广播公司聪明绝顶的狗杂种会有个答案。”

安娜丝玛低头看着地图。

她画出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银河,或是凯尔特巨石上雕刻的图纹。

魔力射线在移动。它们正形成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是以……嗯,多少有些疏漏偏差,但总之是以下塔德菲尔德为中心。

几千里外,几乎是在安娜丝玛注视着漩涡图案的同时,“麻疹号”邮轮在三百英寻深的海面上搁浅了。

对文森特船长来说,这只是另一个麻烦。他有很多麻烦。比方说,他知道自己应该联络船主,但永远也搞不清楚,今天——在这个电脑化的世界,也许应该说这个小时——的现任船主是谁。

电脑就是惹祸的根苗。这艘船的证明文件都由电脑处理,可以在几微秒间换上当前最有利的方便旗[3]。它的导航系统同样由电脑控制,通过卫星实时更新当前位置。文森特船长已经耐心地向船主们——不管他们是谁——解释过,几百平方米钢板和一桶铆钉会是更好的投资项目,也接到回复说他的建议不符合当前成本/收益流预期。

文森特船长相当怀疑,尽管有这么多电子学奇迹,但这艘船沉掉的价值比浮在海上更大。而且就算沉掉,也很可能是海事史上最微不足道的遗骸。

由此会引出这样的推论,他死掉的价值比活着更大。

文森特船长坐在办公桌后,安静地翻阅着国际海事代码。这六百多页的大书中记载着各种简洁而又重要的代码信息,足以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海上意外通报到世界任何地方,并将歧义和——最为重要的——费用降至最低。

他现在要说的是:我们位于北纬33度,西经47度72分,航向西南。我们的大副——您也许记得此人是在新几内亚得到委任的,而且可能是个猎头族,我对这项任命始终持反对意见——总之,他发现了某些迹象,说明事态有异。面积相当大的一片海床在夜间突然升起,上面有大量建筑物,许多呈金字塔结构。我们搁浅在一个建筑物的前院中。这里有很多令人不快的塑像。一些身穿长袍头戴潜水头盔的老者登上本舰,与人们亲切交谈,乘客们以为这是我们安排的旅游项目。请指示。

文森特船长的手指慢慢捋过书页,最终停了下来。这些古老的国际代码。它们是在八十多年前设计出来的,看来那年头的人还真是仔细考虑过在深海之上可能遇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