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8/18页)

女孩租下了这间带家具的小屋。也就是说这些家具正是你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旧货,而且很可能是本地慈善募捐组织的工作人员挑剩下的。但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如果艾格尼丝的预言正确,她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待多久了。所有人都一样。

安娜丝玛把地图和其他东西放在厨房唯一的灯泡下的旧桌子上。

她搞清了什么?不太多。它也许就在小镇北端,但安娜丝玛对此表示怀疑。如果你离得太近,信号就会将你淹没;如果离得太远,又无法进行准确定位。

这真让人恼火。答案肯定在书中某处。问题是想要理解那些预言,你必须像疯疯癫癫的十七世纪高智商女巫一样思考,这种人的头脑就跟纵横填字谜一样混乱。家里其他人都说艾格尼丝把预言写得如此晦涩,是为了不让外人看懂。但安娜丝玛不这么看,她偶尔感觉自己的思路可以跟艾格尼丝合拍,并私下认为原因在于艾格尼丝是个幽默感很怪、喜欢唱反调的老混球。

她甚至不……

她找不到书了。

安娜丝玛恐惧地注视着桌上的东西。地图。自制占卜经纬仪。盛牛肉汁的热水瓶。手电筒。

以及应该放预言书的方方正正的空间。

她把书丢了。

但这太荒唐了!艾格尼丝总是详加叙述的内容之一,就是和预言书有关的事儿。

安娜丝玛抓起手电筒,跑出小屋。

“这种感觉就像是,哦,就和你说‘感觉毛骨悚然’时的感觉完全相反。”亚茨拉菲尔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从来不说‘感觉毛骨悚然’。”克鲁利说,“我的工作就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一种关爱的感觉。”亚茨拉菲尔绝望地说。

“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克鲁利强颜欢笑,“你过于敏感了。”

“这是我的工作。”亚茨拉菲尔说,“天使不可能‘过于’敏感。”

“我估计附近的人喜欢住在这儿,你正好接收到这种情绪。”

“我从没在伦敦发现过这种情绪。”亚茨拉菲尔说。

“这就对了。足以证明我的观点。”克鲁利说,“就是这地方。我记得门柱上的石狮子。”

宾利车的头灯照亮了车道两旁的杜鹃花丛。轮胎吱吱嘎嘎碾过沙石路。

“现在去拜访修女们,有点太早了吧。”亚茨拉菲尔犹豫地说。

“胡扯。修女们每时每刻都在工作。”克鲁利说,“现在大概是晚祷时间,除非那是种保健食品[3]。”

“哦,恶毒,太恶毒了。”天使说,“真没必要说这种话。”

“别吵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是我们的地盘吗?黑修女。你知道,我们需要一家靠近空军基地的医院。”

“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不会以为美国外交官的妻子们,通常都在不知什么地方的修会小医院里生孩子吧?必须让一切显得自然。下塔德菲尔德有一处空军基地,她到那里参加开营仪式,孩子要生了,基地医院还没做好准备,我们在那儿的人说,‘沿这条路走有家医院’,就这么搞定了。相当严密的计划。”

“除了一两个小细节。”亚茨拉菲尔得意地说。

“但这计划几乎成功了。”克鲁利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人辩护,所以反驳道。

“你看,邪恶总是暗藏自我毁灭的种子。”天使说,“它的本质是消极的,因此即便在看似成功的时候也会包含失败的祸根。不管一个邪恶计划多么宏大、多么周详、多么简单易行,它内在的罪恶意志也会反噬其主。无论这个计划表面上多么成功,到最后也会毁了自己。它将从罪孽的岩石上跌落,大头朝下消失在遗忘的海洋。”

克鲁利想了想。“不。”他最终说,“在我看来,只是因为司空见惯的窝囊废罢了。嗨……”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

大宅前铺满沙石的院落里挤满了轿车,而且显然不是修女们会开的车。宾利和它们一比,就显得落伍了。许多车的名字里都有GT或是Turbo字样,车顶上还竖着电话天线。它们车龄几乎都不到一年。

克鲁利手心发痒。亚茨拉菲尔会忍不住治好骨裂,修理自行车;而他则有偷几台收音机、戳破几个轮胎的冲动。但恶魔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