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主母恫雅(第4/5页)
“那么我就要死了。”
“不,至少不是今天。毒已经解了,你会活下去,跟你的憎恨一起。”她扬起头,“你的憎恨哟。真是可惜啊,可惜桔丝菩为你费尽心血。”
“你怎么……你见过我?”
“我出生在这阿卤窑,从来没离开过。”
“我以前也从未来过这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桔丝菩,而桔丝菩认识你。”
“桔丝菩已经死了。”
苍老的妇人眨眨眼,笑了,接着很优雅地一耸肩:“如你所愿是不是?但你的憎恨依旧——照顾人类并不轻松,你知道。绝大多数族人都不允许此事。桔丝菩一定是孤零零一个人死去的。”
“也许。”埃斯帕说,“我很感激她。但跟你们这些人无关。”
“很合理嘛。”恫雅承认。
“为什么其他的瑟夫莱要离开阿卤窑?”
主母恫雅不以为然地咂咂嘴。“你知道,”她说,“荆棘王苏醒啦,绿憨也到处走来走去。我们的老家已经不再安全。那一刻来临之时,老家肯定不会安全。所以我们执行了我们的计划。现在,森林里所有的大窑都是空的。”
“可是为什么?要知道你们联合起来可以制伏狮鹫。”
“哦?也许吧。但狮鹫只是个前奏罢了。剑与矛加上黠阴巫术也战胜不了后来者。我们瑟夫莱,不会明明知道洪水来袭还傻乎乎地干等。我们的船许久以前就造好啦。”
“但狮鹫是可以被杀死的。”埃斯帕坚持道。
“也许。可有什么用?”
“该死!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主母瑟丝要我去做某件事,那件事是什么?”
“我……”她停顿了会儿,“我在回忆,噢对了。她让你来找我。找到我,还有荆棘王。这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狮鹫会带我去见荆棘王?”
“比狮鹫先一步找到他会更好些。”主母恫雅喃喃道。
“什么?那我要怎样才找得到?”
“首先,那只在我的一念之间。其次——你沿着岩渣河登上仙兔山,再依南方与极西的分支逆流而上。在上游源头与大丛的避霜花之间,有一个高谷。”
“不,没有。”埃斯帕说,“我去过那儿。”
“有。”
“开玩笑!”
干瘪的老太婆摇了摇她的头:“一直有的,不过是藏在某道岩壁之后,上面有道裂口。顺着高谷往下走,穿过一道荆棘洞,你会发现他就在那里。”
“那儿没什么高谷,”埃斯帕也很顽固,“这种地方是藏不住的。就算有,就算公猪会对雌鹅发情,就算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遵从瑟丝的指派?那有什么好处?”
主母恫雅的眼神像遥远处的灯火一般颤抖:“因为,那样你就会相信,埃斯帕·怀特。只有见到他,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你首先必须相信,全心全意地相信。”
埃斯帕用手挠了挠前额。“我恨瑟夫莱,”他抱怨道,“我恨你们全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非得做这些事不可?”
她耸耸肩:“你有一对瑟夫莱与人类的眼睛。”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能洗去人类的气息,将其灵魂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但他的目光却能使瑟夫莱恢复生机,进而见到黑夜的色彩。预言里就是这么说的。”
“预言?见鬼去吧,我——”某种回音在此刻响起,他停了下来,“那是什么?”
“流放之人,来找你的。”
“我记得你说他们找不到我们。”
“不。我说的是暂时。在某个适当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比如现在。不过他们找不到你,只能找到我罢了。坐上我的船,顺着水流往下。不久你们就可以见到光亮,一直朝着光亮行驶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不走?”
“光线会让我灰飞烟灭,而且我必须先干点别的事情。”
“芬德会杀了你。”
恫雅缓缓抬起头来,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他忽然打了一个骇人的寒战,因为她的手指,除了冰冷、灰白的骨头以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的血肉。“去吧,”主母恫雅说,“带上这个。”她松开只剩下灰骨的手指,一颗小小的蜡丸滑落到埃斯帕的掌上。“是这个帮你解了毒,但可能并未全部清除。如果你再次感到恶心,就把它按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