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6/7页)
“但在这座家园里,时不时有怪物深夜走出森林,偷走你们的小孩。”阿廖沙说,“甚至在黑森林完全苏醒之前,山谷中也充斥着各种邪恶;黄沼泽地区有些古老的民间传说,说在山谷另一头,总能看到树人走来走去,那是我们的势力进入山区之前,我们还没开始砍伐那些树木的年代。但人们还是找到了那条山谷,留在那里,试图在那里定居。”
“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被侵蚀了吗?”我惊恐地问。也许她宁愿把整条山谷烧光,把我们所有人都消灭,假如一切都听她的。
“不是侵蚀,”她说,“而是魅惑。告诉我,那条河,它流向哪里?”
“斯宾多河吗?”
“是的。”她说,“世上的河流或者入海,或者汇入湖泊,融入沼泽,而不是在森林里消失。那条河流向哪儿?它每年都有上千座山上融化的雪水汇入。它不可能简单沉入地底。动脑子想想,”她继续说,很尖刻,“而不是继续盲目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你们山谷的深处,潜藏着某种力量,远不只是致命的魔法,还有某种怪异的东西在吸引人类靠近,并在那里扎根——而且不只是人类。不管森林里生活着什么怪东西,是什么在散布那种侵蚀,它也是被引来生活在那里,汲取它神秘的力量,就像从杯子里喝东西。它杀死了那座塔里的居民,沉睡千年,因为没有人蠢到去打扰它的安宁。然后我们就来了,带着我们的军队、利斧和魔法,以为这一次我们能赢。”
她摇头。“我们闯进那个地方,这本来就已经够糟糕,”她说,“更糟糕的是,我们还想继续施压,砍伐更多树木,直到再次唤醒黑森林。现在,谁知道这一切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萨坎去阻挡黑森林蔓延时,我还挺欣慰的,但现在,他表现得像个傻瓜。”
“萨坎才不是傻瓜。”我激烈反击,“我也不是。”我很生气,但不只是生气,也感到害怕;她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太真实了。我想家,痛切到像是某种饥渴,我觉得心里空空的。我们出了山谷,离开群山以来,我一直特别想念故乡。根——是的,我的心里有一些根,深入得像是魔法侵蚀。我想起玛丽亚·奥尔申基娜,还有亚嘎,我在一系列奇特魔法中的姐妹,没有其他人能理解我们的法术,而我突然明白,龙君为什么要从山谷里选走一个女孩。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要选一个,而这个女孩十年后又为什么必须离开。
我们属于山谷。生于山谷中,我们的家人在这里深深扎根,完全无法离开,就算女儿可能被夺走。我们在山谷中长大,摄入滋养了黑森林的同一种力量。我突然想起那幅画,我原来房间里那一幅,银白线条显示着斯宾多河,还有它所有的小支流,以及那幅画奇特的吸引力,最终让我本能地把它掩盖起来。我们是一条渠道,他利用我们,来得到山谷的力量,并让所有女孩保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直到她的根系枯萎,通道关闭,然后——她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跟山谷之间的纽带。她可以离开,最终也会离开,远离黑森林,就像每一个有理智的普通人会做的那样。
我想跟萨坎说话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强烈,我想吼他;我希望他在我面前,我好用力摇晃他细瘦的小肩膀。眼下,我只能吼阿廖沙。“也许当年我们不该迁入。”我说,“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即便我们本人愿意,黑森林也不会放我们走。它要的不是把我们赶走,而是把我们吞噬掉。它想要吞噬一切,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阻止它,而不是逃走。”
“仅靠痴心妄想,是不可能打败黑森林的。”她说。
“我们有机会,就没理由不去尝试!”我说,“我们已经摧毁过三棵林心树,有召唤秘典和净化咒,我们还可以摧毁更多。只要国王能给我们足够多的士兵,萨坎和我就能开始把整座森林烧退——”
“你到底在说什么,孩子?”巴洛打断了我,震惊地问,“你是说《卢瑟召唤秘典》吗?有五十年没人施放过那条魔咒了——”
“好吧,”阿廖沙说,黑眉毛下面的双眼审视着我,“跟我详细说说你们是怎样摧毁那些树的,从头开始讲: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指望从索利亚嘴里听到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