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第20/28页)
鹰隼心头一颤,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你不是一无所有,北冥王还需要你照顾,圣上也需要你。”
魇璃哈哈大笑,却泪流满面:“瞑哥哥已经撑不住了,父皇…… 父皇只需要他的紫金帝嗣,其他的人他通通可以牺牲掉,我又算什么东西……”
鹰隼从没见过魇璃如此崩溃绝望的模样,心头浮起一层难言的恐惧,他怕一松手,她就真的自毁于结界之下……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还争什么……”
“你还有我!”鹰隼失声吼道。
魇璃转头对鹰隼惨然一笑:“你也不是我的,你曾说你是,可是在天安殿前,是你在拦我。你始终都只是父皇的好臣子,不是我的鹰隼。都是骗我的,你甚至都不肯和我……”
鹰隼心乱如麻,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意,只是清楚地意识到此时若不能将她留住,此时,此刻,此地,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魇璃再次甩开了鹰隼,但是很快,鹰隼手臂一收,已经将她拉入怀中,随后吻住了她的唇。
这不是恰当的地方,这也不是恰当的时候,但是一切就像放肆燃烧的火,烧起来后就难以平息。
冰窟里的微光被交叠的影子剪得缠绵万状,又飘摇莫测。
轮回池中,一池烟雨春意浓。
水灵洞天之外,漫天飞雪倾玉城。
.窥前缘
鹰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在水灵洞天内的轮回池中,而是在水灵洞天之外的白玉甬道上。雪已经停了,山巅只剩他一人,赤条条的,后脑还有些痛。
昨夜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绮丽春梦,梦醒了,就了无痕迹。
他的情人不见了,衣服不见了,盔甲靴子不见了,无佞剑不见了,连两匹马都不见了……
周围林立的先王像的影子在依稀的天光下不甚分明地拉长在雪地上,现在约莫已接近卯时。
鹰隼努力地回想昨晚的情形。
他情难自禁,索求无度。她媚眼如丝,美如春水。
他们纠缠了一次又一次,即使他对于昨晚最后的记忆,也是她轻蹙的眉头,香汗淋漓……
她并没有对他动手。
但是很快,鹰隼发现自己蠢得厉害,她本不用动手,轮回池中波澜动荡,她要击倒一个贪欢索爱的男人,又有什么可难的?
鹰隼额头冷汗涔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见的东西还有那一枚可以调动三十万龙禁卫的血虎符!
魇桀做梦都没想到已经落到被幽闭的地步,居然还有翻盘的一天。
昨夜接到圣旨,驻守在人杰殿外的龙禁卫已经撤了,窗外的雪地被灯光照得亮晃晃的,分外刺眼。他一夜未眠,狂喜和不真实感一直在心头辗转。
远远的皇城外传来一片鸡鸣之声,殿外报令官寅时令牌敲响,无数宫人鱼贯而入,伺候他沐浴更衣……
卯时更令初唱,他终于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走出了已经困住他两个月的人杰殿,极目之处,白茫茫的一片,是积雪的宫殿楼台。
“天有异象,佑我魇桀……”他喃喃言道,意气风发地踏出了通往储君之位的第一步,身后成群的侍从列队躬身相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行在偌大的皇城宫阙之间。
每每通过一道宫门,都有驻守在此的礼官焚香祝祷,一片肃静中细碎的祭铃声是唯一的声响。仪式庄严而烦琐,一步一步地将魇桀引向高处的步淼庭和摩云殿。
越靠近这一片神圣的区域,魇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有列队尾随的百官,也有执事护卫的银甲龙禁卫,一层叠一层。这个时候,声音有了,整齐的盔甲磨砺声,和高高低低的步伐声不绝于耳。
当魇桀穿过一长段开阔大道进入到步淼庭时,他发现耳中听到的步伐声突然间统一了,与盔甲磨砺的声音完全同步,干练、整齐、充满力量。
他回过头去,身后层层叠叠,银甲反射着雪色,晃得刺眼。那些峨冠博带的大臣们停留在上一道宫门处,矗立在数百丈长的龙禁卫队列之后,就像一个个表情模糊的小蚂蚁。
他们并没有跟过来,只是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
魇桀心中浮起几分不安,再将目光投向步淼庭的另一端,只见偌大的池子对面的高高御阶之下,一个身着银甲,面罩鹰面的身影正驻剑而立,虽然相距甚远,但从这身盔甲,他看出是梦川的镇川上卿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