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7/15页)

叫我名字的那位高个子姑娘先是道了歉。在草地上突然叫住别人是很失礼的,她希望我不要介意:“……但是妈妈压根儿忘了给我们介绍,埃德蒙姨妈只顾着关心黛朵去了,所以……西蒙内利先生,我们觉得还是别管那么多繁文缛节,直接自我介绍好了。因为你是本地牧师,所以我们斗胆来见你。羔羊不必害怕牧人,对吗,西蒙内利先生?唉,我真是受不了那个呆瓜普罗瑟罗博士了!他为什么不早点介绍你来?西蒙内利先生,希望你不要以这个乏味的季节评判永望村!”她说罢一挥手,周围优美静谧的胜景统统失了颜色:树林、山丘、荒原、溪流,仿佛全都从我眼中消失了。“要是你在7、8月来,我们就能带你欣赏德比郡的美景了,只是现在,你大概会觉得非常无聊吧。”可是她的微笑令我觉得任何地方都不无聊,只要有她相伴左右。“不过,”她又稍微快活地说,“我应该叫妈妈开个舞会。你喜欢跳舞吗,西蒙内利先生?”

“埃德蒙姨妈说西蒙内利先生是位学者,”她的一个妹妹露出狡黠的微笑,“可能他只关心书本。”

“西蒙内利先生,你最喜欢什么书?”一个中等个头的盖瑟柯尔小姐问。

“你唱歌吗,西蒙内利先生?”高个子的那个盖瑟柯尔小姐又问。

“你打猎吗,西蒙内利先生?”最小的盖瑟柯尔小姐刚问完就被姐姐制止了:“别说话,基蒂,当心他把你当作猎物。”

最年长的两位盖瑟柯尔小姐分别挽着我的胳膊,一路为我介绍本教区情况。关于本地风物和居民她们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都不及她们自身来得快乐有趣,可事实却跟她们愉快的想法正好相反。

1811年9月27日

我在高石府吃了晚饭。上了两轮菜,每轮十八道菜:奶油糊汤啦,鲭鱼啦,炖羊肉啦;炖鸡的味道尤其好。还有美味无比的苹果蛋挞。我是在场的唯一男士。

埃德蒙夫人跟我说农场的事:“……西蒙内利先生,我可以陪你去买羊。我在挑家畜方面眼光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夫人。”我答道,“不过我在想,这附近只有巴克斯顿才有医生,也许我可以兼作医生。我想你一定听说了,我先前替常青履夫人接过生。”

“谁是常青履夫人?”埃德蒙夫人问。

“永望宅男主人的妻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西蒙内利先生。这附近没什么永望宅。”

“你在说谁,西蒙内利先生?”盖瑟柯尔大小姐问。

她们实在太不关心邻里了,不过我还是很耐心地讲了见到约翰·常青履的经过,以及在永望宅的见闻。但我越是详细描述,她们就越发认定附近没这个人,也没这座宅院。

“也许是我记错名字了。”说是这么说,但我认为我没记错。

“哦,肯定是记错了,西蒙内利先生!”盖瑟柯尔夫人说。

“他说的可能是萧先生。”盖瑟柯尔大小姐迟疑地说。

“或者约翰·维斯顿。”玛丽安小姐说。

她们开始讨论我说的到底是谁,但是每个假设都被否定了。这些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年轻。方圆几里之内的先生没有哪一位最近当了爸爸,无论如何也没法证实本地区还有这么一位落魄的男士。

1811年9月29日

我终于知道盖瑟柯尔夫人为什么如此急于找一位富裕且已婚的牧师了。她害怕没钱没结婚的牧师会娶上某个盖瑟柯尔小姐,从而过上富足的生活。罗伯特·约克(就是我来的第一天晚上,盖瑟柯尔夫人说的那个年收入六百镑的牧师)之所以被拒绝,就在于他表露出了对盖瑟柯尔大小姐的爱慕之情。而我受到全体盖瑟柯尔小姐的欢迎,盖瑟柯尔夫人肯定对此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她们每个人都颇有求知欲,所以我就成了所有人的教师:盖瑟柯尔大小姐学习法语,玛丽安小姐学高阶意大利语语法,亨丽埃塔学习英国历史中美好浪漫的部分,基蒂则学习其中腥风血雨的部分,简学数学和诗歌。

1811年10月9日

今早我从高石府返回的时候,发现丹多正牵着两匹马在教区长宅子门口等我。他说老爷有一些要紧的事找我。

约翰·常青履还和以前一样在书房里看书。他旁边一张脏兮兮的边桌上放着一杯酒,杯子也很脏。“啊,西蒙内利先生!”他叫着站起来,“真高兴见到你!先生,看来你不光有咱们家族的面孔,也有咱们家族的缺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