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6/9页)

那本书不知是哪一批送来的赠品,被明郁江搞到了手。她第一次和曹敬一起念书的时候,花了一个下午在学校里找没人的自习室,但第二次她变魔术一样搞到了教学楼天台的钥匙,把那里当作了自己的秘密营地。

曹敬读书的时候,明郁江坐在他身边,侧头去看书上的文字,曹敬总被她散发着香气的头发撩得想打喷嚏,几乎心旌摇动。虽然性格很烂,但明郁江长得漂亮,肯定有很多人会想和他交换现在的位置。

明郁江有金蔷薇语基础,普通的文字能读写,但是一些比较生僻的字需要曹敬来教,曹敬专门带了一本国语字典过来。查字典是上语文课的基础,但是明郁江说她国文基础太差,有人念着学起来会比较快。

小学里的历史课没有细讲近现代史,课本也写得很浅显,曹敬还是第一次读这么艰深的历史书,很多论述在小学生的眼中看来佶屈聱牙,曹敬只能尽力理解,然后用自己的话来解释。

明郁江最感兴趣的是金蔷薇人民会议的故事,两人一起研究历史上最早的战略级进化者之一——夜摩北一郎大将组建一月内阁,又被神秘毒杀的故事。除此外金蔷薇主义在亚西洲的兴起、金蔷薇历四十五年的《联合宣言》、夜摩人大西迁……这些多源流文化在一个世纪里的碰撞和融合的故事也都是她感兴趣的。

这是曹敬第一次和明郁江近距离接触,他发现在她那种充满活力的自信外壳下有一颗和他印象截然不同的心。在一起读书的时候,明郁江并没有平日的攻击性和主动性,反而有一种专注于思考的魅力。他们一起讨论战略级对于世界局势的影响,谈论夜摩国与铁翅国之间的战争,谈论地区政策和弁辰战争的前因后果,谈论南亚美利哥洲独立和产品倾销……

“战争……还是不要打仗吧。”等书终于读完的时候,二人达成共识。明郁江抬起眼,把书合上。“如果再次发生战争,死人会比洪水时多一百倍吧。”

“晚上我回抗洪班念故事。”曹敬突然觉得没什么别的话可说,他有一种畅快的心满意足的感觉。“哦对了,上次跑步的时候,不好意思拉了你一下。”

“我也不好意思,下重手把你打了一顿——虽然是你耍贱招在先。”明郁江看上去有点儿无奈,但又在笑,“我一直在我们班的人面前表现得很强势,所以那个时候必须表现得强硬,不然我也会丢脸。你知道的。被欺负了就要揍回去,是我的为人处世之道。”

在研究历史的时候,曹敬觉得明郁江是个很有意思的书友,但当谈论到现实中的话题时,他感觉到那种微妙的隔阂又回来了。

“没事,等我有机会打回来。”

明郁江突然伸出手,按在曹敬脖子上。

“你别动。”

曹敬只觉得脖子那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痛,然后自己身体里突然腾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心脏怦怦地快速跳动,全身上下的血液有些异样,一股力量在血脉中游走,最后在自己之前受伤的地方反复冲击。涂了药酒几天后依然有些不适的地方,在血液的加速流动下一个个松解开来,仿佛有血从背上流下来。

明郁江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我这段时间也有点儿麻烦,有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流言。”

“什么流言?”

明郁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有人说,我们住的镇子当年被淹,是因为被当作了泄洪区,为了保住沧江市,我们的家被牺牲了。”

“不可能吧?”曹敬吃了一惊,“哪怕是泄洪,也肯定会事先疏散居民呀。”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话,他们说因为我们是归化民,所以疏散的时候可能……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通知没传达到我们那边,然后洪水就过来了……”明郁江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最近几天在归化班里传得很热闹,我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但有些人气得哭了。”

过了两天,曹敬才发现明郁江只把话说了一半。

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曹雪卿坐在他旁边,问道:“小敬,你最近和那女人走得很近?”

曹敬皱眉,反问:“怎么了?”

“我听到消息,归化班里有人在针对她,说她喜欢上了对面班里的人,每天中午都消失得不见人影。”曹雪卿指了指自己头发上的银凤凰发卡,“你那天送给我的这个发卡,你说是在黑市上跟她换来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