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17页)

“我已听过太多有关那个城市的传闻,”亚瑞宾说,“那里的居民非常冷漠无情。他们会不会不让她进城?”

“她甚至还来得及赶回来。”

“但是她没回来。没有人看到她。她要是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晓得。”

他视莱莉的沉默为认可他的话,他们两个面色阴郁地望向窗外。

“也许”莱莉突然中断,没有说下去。

“怎样?”

“也许你应该在这里停留然后等她,你已经找过了这么多地方”

“你原本打算说的并不是这个。”

“对……”

“请告诉我。”

“还有一条路可以到南方。没有人再走那条路了。可是从那条路到中央城比较快。”

“你说得没错,”他慢慢地说,试图在脑海里详细地重现地图,“也许她走的就是那条路?”

“你一定听这些话听了很多遍了吧?”

“对。”

“对不起。”

“不,我仍要谢谢你。”亚瑞宾说,“当我再看一次地图的时候,也许我也曾看过它,或许我早就放弃希望了。我明天就会出发到城市去。”他耸肩,“我曾试过在这儿等她,但是发现我做不到。要是我再试一次,我就会变成你们惧怕的那个疯子了。我欠你一份情。”

她看向别处:“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欠你一份情,每个人却都还不起。”

“不用在意。”他说,“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件事。”

这句话似乎让她有些安慰。亚瑞宾再次看向窗外。

“医生待我很好,而你又是她的朋友,”莱莉说,“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亚瑞宾说,“没有。”

她迟疑地转过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亚瑞宾才察觉到他根本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他转头瞥了一眼,门就关起来了。

这个疯子仍然不能,或许是不愿记得自己的名字。

或者,舞蛇想,他来自跟亚瑞宾类似的民族,他也不会告诉陌生人他的名字。

舞蛇无法想象这个疯子和亚瑞宾的族人待在一块儿。他的族人个个稳重自持,可是这个疯子依赖心重,且反复无常。前一刻他还在感谢舞蛇答应他,帮他找到梦蛇,下一刻他就哭天喊地,哀嚎着说他不如死了算了,反正诺斯还是会杀了他。叫他安静点也没有用。

舞蛇很高兴又回到山区,在这里他们可以白天赶路。清晨天气清凉,气氛阴森,山路狭窄,长满苔藓。马匹就好像水栖生物一样涉过晨雾,脚边的毛须旋转纷乱。舞蛇深深吸口气,直到冷空气刺痛她的肺部。她闻得到苔藓和肥沃腐土的味道,还有松脂淡淡刺鼻的气味。她周围的世界不是翠绿就是阴暗,因为遮天树木的树叶还没开始变色。在更高的山上,浓雾之后,那片阴暗的常绿树林看来更黯淡了。

梅莉莎骑在她旁边,她沉默不语,提高警觉。除非必要,她不愿再靠近疯子。她们听得到他的声音,但却看不到他的人影,因为他落在她们后面。他的老马跟不太上旋风与松鼠的速度,但至少舞蛇无须再忍受两人共乘一匹马。

他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模糊。舞蛇不耐烦地勒住旋风,好让他跟上来。梅莉莎很不情愿地停下来。那个疯子不愿骑其他体能更好的动物;他认为只有这匹老马才算得上平稳。舞蛇强迫那匹马的主人们收下报酬,她觉得那个年轻的牧人试着拒绝卖这匹马给她,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卖掉它,也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更高的价钱。琼和凯夫感到很不好意思。呃,舞蛇也一样难为情。

那匹马在雾中踉跄而行,眼皮低垂,双耳懒洋洋地垂下来,那个疯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现在这条路你认得了吗?”

那个疯子笑着看她。“在我眼中,这些路看起来都一样。”他说,然后狂笑。

对他大吼大叫,哄骗他,威胁他,都没有用。他似乎不再觉得痛苦,也不再需要别人关心,自从舞蛇承诺给他一条梦蛇后,好像期待就足以支持他活下去。他心满意足地哼着歌,喃喃自语,说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笑话,有时候抬头挺胸,左顾右盼,大声说着:“更接近南方了!”然后又继续哼着那些荒腔走板的歌。舞蛇叹了一口气,让疯子那匹年老力衰的老马超过她们,好让他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