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9页)

舞蛇希望她能够忘记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但是它们如影随形。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洁西干燥脆弱的皮肤,还有她轻柔探询的触碰;她甚至还可以听得见她的声音。她能够感觉到洁西死亡时的痛苦,她既不能阻止也无法减轻它。她不想再看到或感觉到那种痛苦。

舞蛇将手放入冰冷的水中,泼水到脸上,将脸上的黑沙、汗水,还有泪痕一并洗去。

她静悄悄地领着旋风,沿着池畔经过帐篷与寂静的营地,这些沙漠商队旅人们仍在沉睡。当她到了葛兰的营地前,她停下脚步,但帐幕没有打开。舞蛇不想惊动这名老妇人或是她的孙儿。在池畔的远方,舞蛇可以看见马群的畜栏。她的虎纹小马松鼠和葛兰的马放在一起,正站着打盹。它的毛皮黄黑相间,显得精神抖擞,这是一周以来刷洗的成果。它肥壮饱满,而且不再关心它那只没有钉蹄铁的脚。舞蛇决定改天把它留给葛兰,但是这个早晨她不想打扰那匹虎纹小马和那位年老的商队旅人。

旋风沿着池畔跟在舞蛇后方,偶尔轻咬她的臀部。舞蛇挠挠这匹母马的耳后,马辔下的汗水已经干了。亚瑞宾的族人曾给过她一袋给松鼠吃的饲料,但是葛兰已经在喂食这匹小马了,所以这袋饲料应该还在营地里。

“食物,梳洗身体,还有睡眠,这些就是我们两个所需要的。”她对那匹马说。

她将营地扎在远离人烟的地方,越过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那里很少引起商旅们注意。如果她不在她的毒蛇附近,这个地方对人们和毒蛇比较安全。舞蛇在倾斜的岩峰处拐了个弯。

每件东西的位置都不一样了。她离去时,她的铺盖皱成一团,睡在病患家中,其他行李一直都未打开。现在她的毯子折好了,她其他的衣服叠放在一旁,她的炊具在沙地上排成一列。她皱眉并走近。医生向来都被人们尊崇,甚至是敬畏;她甚至没想过请葛兰看顾她的行李和马匹。有人在她离开时动过她的用具,这种事从来未曾发生过。

然后她看见炊具上有凹痕,金属盘子折成两半,杯子皱巴巴的,汤匙也被人扭弯。她丢下旋风的缰绳,赶紧跑向被整齐堆放的衣物。叠好的毯子被人割裂撕毁。她从那叠衣服里拿起她干净的衬衫,可是已不再干净了。她的衬衫遭人用水边的泥巴践踏。这是她最喜爱的一件衬衫,它虽然旧了,但是柔软舒适耐穿;现在却是斑斑污点,破损不堪,背面被割破,袖子被撕成碎布条。它全毁了。

那袋饲料放在她其他行李之中,洒在沙地上的饲料也被压碎了。旋风轻咬着那些碎块,舞蛇则站着看着她身旁残破不堪的景象。她不了解为何会有人在掠夺她的营地之后,还把那些破损的用具整齐地堆放。她根本不明白有谁会洗劫她的营地,因为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摇摇头。也许有人认为她收下了许多金银珠宝作为费用。有些医生确实因为他们的服务而得到丰厚的馈赠,但仍然在沙漠地区受到广泛的尊敬。就算是没有受到敬畏或者职业保护的人,也不会把贵重物品毫无防备地摆放。

舞蛇破损的衬衫仍在她的手中,她漫步在这个曾是她营地的四周,感觉筋疲力尽,她既空虚又困惑,根本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松鼠的马鞍斜靠在一块岩石上;舞蛇拿起它,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只是因为它看起来完好无缺。

然后她看见马鞍上所有的口袋全被割破撕毁,尽管口袋有扣环扣住。

这些口袋装满她所有的地图与记录,还有她尚未结束的一年试炼期的日志。她的双手伸向每一个角落翻找,就算是一片碎纸也好,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舞蛇用力地将马鞍丢到地上。她匆忙奔向营地外围,在岩石后面寻找,脚一面不断踩踏着沙地,希望能看见被丢弃的白色页面,或是听到脚下纸张噼啪的响声,但她什么也没找到,什么都不剩下。

她的感觉就像是肉体被玷污了。她其他所有的财物,包括她的毯子、衣服,尤其是地图,对一个小偷来说可能会有些用处。但这个日志,除了她以外,对其他人都毫无价值。

“该死!”她愤怒地朝着空气大叫。那匹母马鼻孔喷着气,惊惶退避,冲入水池。舞蛇全身颤抖,但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并伸出她的手。她缓缓步向旋风,轻柔地哄唤,直到那匹马让她拿起缰绳。舞蛇轻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