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泛太平洋矫情公主(第7/9页)

式微想徐迦是真会弹琴。

音符从指间掠过,是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式微身子僵了一下,本能先于意识行动,忽然就站了起来。徐迦轻轻抬起左手,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可能是夜晚的缘故,式微觉得徐迦的手有点凉。

“这首曲子很容易让人有轻生的念头,我是说我……”式微说。

“嗯。”徐迦应了声,“我听你弹过这曲子,当时我想,怎么有人能把这曲子毁成这样。不过,那时候恰好台风天气,你弹出来的感觉倒是很应景。”他笑了笑,继续说,“然后我走到顶楼,在四号楼顶楼的那间钢琴室,我看见你在哭。然后我就知道,这一幕我永远都忘不了。画面,背景音乐,情绪,什么都有了。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有的时候,想记住一个人很容易。

广播里脱口而出的一句“主席,给条活路成么?”让式微这个名字变得熟悉;晚会上女生一身红裙,惊艳过那个季节里最红火最美的木棉花;台风天里,支离破碎的曲子和断线的泪珠都成了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迹。

徐迦想,就算他没能在她出现的第一个场景里注意到她,她也还是会在下一个场景中走进他心里。

这种东西大概就是缘分。

而在他确定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的时候,他想这种缘分大概是所谓的孽缘。对此,他选择沉默,不打扰,甚至是刻意避开她的生活。哪怕他听说他们分了手,他看见她离开学校,都是如此。直到他在望城遇见她,他才鼓起勇气表白。回应石沉大海,直到陈逍却又不期然地出现。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式微是第一次听徐迦说出他喜欢她的理由,这也是徐迦第一次没有故作神秘地说他认识她远比她想象中早,而是直接告诉她每一个他记住她的场合。

记住了,却又刻意忘掉,像她这三年来做的事一样。

他们都是因为感觉无望才会如此,她以为她可以用别人的记忆抹杀自己的过往,而他以为不知道名字就可以假装不曾留心。最后的最后,她的无望出现了大逆转,而他的无望仍在继续。

他们何其相似。

式微想,从一开始,她一点都不讨厌徐迦。他比陈逍更细心,更有耐心,更懂她,也更温柔体贴。他身上的气质,他带给她的感觉,他说的话,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其实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为他怦然心动过,却也毫不犹豫地宣判,他没有入局的资格。

她想她应该用一种欢快的外加自恋的语气,说一句:“看,姐姐我就是这么专一的一个人。”可是她的心情并不欢快。相反的,她觉得自己有些失落,有些难过。

难以言喻的情愫攀上她的心头,摇曳不去,在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她忽然觉得,如果他们都可以不那么认真,不那么坚持就好了。如果他们可以凭感觉去喜欢一个人,而不是用心去喜欢一个人就好了。

琴声不知不觉地止住。

虽然还是夏天,晚风却已经有些发凉,红裙的缎带在身后随风轻拂。徐迦看着式微微微垂下眼睑,红裙自胸前直曳到地上,她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脖颈颀长,双肩裸露在晚风里,锁骨精细漂亮。

她静静的略有些忧愁的样子很美,像天上的白月光。

撑在琴凳上的手不自禁地移了几分,将式微的右手扣在掌下。式微懵懂中侧过头来,徐迦已将整个身子倾了上去,同时将她左手的手腕摁在琴键上。钢琴发出刺耳的杂乱的声响。徐迦只作没听到,在式微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吻了上去。

欲望在口腔里被点燃,升华。

式微只是一刹的恍惚,紧接着开始挣扎。手从琴键上抽离,又被攥住,反扣在身后。对徐迦的愧疚和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只觉得他是疯了。想开口说话,反倒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徐迦吻得生涩,全无技巧可言,可式微仍是感到一阵晕眩。

脑子不清醒,心里也有一处空了,变得没有底气,没有自信。这种感觉让她心跳得厉害,也害怕得厉害。她再不迟疑,狠狠咬了上去。

徐迦突然感觉舌间疼了一下,皱眉间,已被式微推开。

他是第一次看到式微发火的样子。不只是生气,不只是不高兴,而是暴怒。她从琴凳上站起,退了几步,紧紧咬住嘴唇,手指拭着唇边吻过的痕迹。他方觉自己失控,想走上去道歉,而式微已经从琴后绕过,走向门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不停地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