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16/54页)

上帝:你带面巾纸了吗?

方鹏:我今年22岁,我活过一些生活,我写过一些文字,有些精彩,有些蠢蛋,但都发生了。我今年开始22岁,我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开始写一些新的故事,我点上一根烟,我倒上一杯水,我突然觉得,我的乳头麻木了。我想,我已经开始厌倦顺风顺水的生活,我开始讨厌过日子,我开始希望过可以记得日子的日子。我甚至完成了一篇命题作文,女朋友让我讲一个关于仙女的故事时,我说:从前我俩正在吃饭,你吃着吃着突然飘起来了,“咣”撞到吸顶灯上了;你继续飘,“咣”撞到阳台顶上了;你又继续飘,“咣”撞到飞机上了;你还继续飘,“咣”撞到月亮上了,结果月亮上有个大牌子——“这都能撞上来,你还真是个仙女”。听完这个现编的故事,我女朋友笑了。

上帝:说说你的女朋友吧。

方鹏:她,她笑的时候其实真的像个仙女,不笑的时候也挺像的,事实上,她就是个仙女,她看且憎恨琼瑶,极度臭屁,会拖地做饭,擅长和我对饮,模仿机器猫惟妙惟肖。她让我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也看且憎恨琼瑶,极度臭屁,会拖地做饭,擅长和她对饮,模仿机器猫惟妙惟肖。她可以给我下一段故事的题目,她可以给我下一段生活的目标,她可以让我无论怎么飘,最终都硬生生地撞到月亮上,遇见仙女。她让我讨厌下一个茫然,让我喜欢冲着那个固定着的结果移动。

上帝:我到点儿了,得回去了。

方鹏:回吧,我接着等。

上帝: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鹏:我?我想说的,刚才都说了,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我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我又茫然了一次,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也许只是最后一次的一部分。我用22岁的茫然做开始,向着那个可以确定的月亮奔去,那里有块牌子,写着“幸福”。对,幸福!

……就抄这么多。

大家对这个剧本的评价普遍都是“不予评价”,只有用声音出演该剧,替上帝说画外音的演员赵国勇因为通读了剧本,给出了一个非常客观且中肯的评论,老二说:“你这戏里的上帝吧,丫就是一捧哏的。”

23

《等待多哥》是话剧专场的第四个节目,演完下来,许宁已经迎过来了。我连忙问他:“柯依伊看哭了没?”

“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耶!”

“耶你个头,唐书记看到一半扭头就走了,脸色可难看了。”

“我靠,为什么啊?”

“大哥,你有数没数啊,你在台上在说什么啊?什么乳头啊,戴套啊?剧本上没有啊!”

“我又改过一稿啊,怎么了?”

“你这是作死啊!”

“切,管他。”

“管他?”许宁急了,掏出手机,“你自己看,老唐发的,让咱们明天中午去他办公室。”

“靠。”

就在我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时候,小伊抹着眼泪扑过来,紧紧搂住我,“公啊……”许宁叹了口气,转身钻进音控室,我再看看周围文艺部的几个人,大伙儿都是一副死了爹的郁闷表情,于是我也沮丧起来。

第二天,在唐书记的办公室,金融学院艺术团所有学生干部开会,给本次话剧专场定性为“集体低级趣味”,宣布开展为期一个月的艺术团整风运动,所有艺术团干部每天早晨7点半到学校操场跑圈,由学院学习部派人值班检查。我被免除“金融艺术团”的团长职务,由鲍哥接手。虽然我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心里非常难受,因为我知道许宁他们在这件事上对我是有意见的,因为我一个人要在柯依伊面前玩文艺范儿,害得所有人每天跑圈,而最扯淡的是……因为我被撤职,我这个肇事者竟然不需要每天去跑圈。

好吧,这也是我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好歹也算是从老唐手底下躲过一劫。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老唐的妖风还是扫到了我身上,而且这破事的经办人,竟然是我的兄弟——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