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7/41页)
我想这也许怪我。在这个时候,我本应该想些我应该去想的东西,想我怀里的美丽女孩,想我和她的美好爱情,还有未来。
我本应该再出一身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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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2000年12月31日,世纪末的最后一天。
整个世界弥漫着一种死前的狂欢气氛,没有人想着怎么迎接新的千年,倒是处处在为20世纪唱着挽歌。从歌手到文人再到门前歌厅、茶座、礼品店的老板都在用诗一样的语言张罗着,仿佛那个欧洲古代傻X的预言真的要实现一样。我们学校后街有一卖电话卡的,在自己的小摊前写下了若干个血红大字“挥泪告别20世纪绝情大甩卖,IP卡100元的卖53元、50元的卖28元”。也不知哪个电视台在五一广场还搞了一个倒数仪式,竟然去了好几万人,其中就包括我、老二、鲍哥、小马、齐娜,还有许宁和刘萌萌,这时候他俩已经是公开的男女朋友了。
因为交通管制,我们是步行去的。在河西吃了顿肯德基出来,走到河东的活动现场已经快晚上11点了,没别的事情干,又挤进另一家肯德基吃了一个小时。所有肯德基餐厅里都站满了人,点餐的地方有保安拉了很粗的绳子,阻止一些不自觉的人插队,其实如果不这样的话,自觉的人也看不出队在哪里。我们七个人抢到了一个四卡座的桌子,吃吃聊聊笑笑,享受着20世纪最后一段淳朴的快乐。晚上11点55分的时候,我们从肯德基里钻出来,眼见得离活动中心还有三四百米就已经乌压压全是人,连跳蚤都不敢轻易往里扎了。我们尝试着向前挪动一些,却被挤得动都动不了了。只听见十字路口中间在演着什么节目,却完全看不到。我一手捂着口袋一手捂着BP机,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挤过来的人,正憋屈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很大的声音:“十!九!八!……”世纪末的倒数开始了,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数到了七。没时间抱怨,我们都匆匆地跟着吼起来:“六!五!四!三!二!一!噢!……”
新千年就这么来了,它刚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一群拥挤嘈杂的人。除了拥挤和嘈杂还有什么呢?对,还有愚蠢!因为没有人教你说什么,在倒数完以后,大家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喊什么了。“噢!噢!噢!噢!”这是普罗大众型的。“嗷……”这是被踩着脚丫的。“刘涛!刘涛!”这是丢了儿子或者老公的。“去你妈的!”天知道这位是被摸了胸部还是被偷了钱包。
我当时喊了什么?我记得鲍哥先喊了一声“辽宁人民向你问好”,于是我们都跟着喊了。我喊了一声“江苏人民向你问好”,又喊了一声“河北人民向你问好”,这是帮我奶奶喊的,我们全家就她一个不是江苏人。后来鲍哥又喊了一声:“我要女人!”我们觉得他很丢人,都装作不认识他,他转脸很鄙夷地看着我们,“装X呢?你们不想啊?”我和老二对视了一下,扯开嗓子也跟着喊起了“我要女人”来。小马已经有了女人,所以喊的是:“钱!”许宁希望给刘萌萌一个好印象,很装X地喊了句:“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事实证明,只有许宁是对的。老天爷挑了那些比较容易实现的梦想去满足人类,却完全不理会我们这些疯子的奢求。在告别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时候,许宁同学考了年级第六,而方鹏、赵国勇、鲍庆龙和马海波四名同学加在一起一共挂了17科。其中方鹏同学,挂了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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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已经回老家休寒假的方鹏同学那里,这对于正欢天喜地准备过年的方鹏同学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难以接受的是,不及格的分数本已经狠狠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小心灵,可这狗日的学校竟然还取消了补考,直接敛一种名为“重修费”的财。每学分60块,挂五科,绝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就估得我心肝肉生疼。
对于重修费这件事情,我最初只是一种切肤之痛和直觉上的反感,这种雪上加霜的事情完全体现不出“人性化”的精神,毫不与时俱进。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学期考十几门课,也不是每一门都能抄到的,万一走个背时运,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样的观点并不理性和正确,因为考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该靠抄的。可自从取消补考直接缴重修费的制度建立以来,很多不作弊的好学生也纷纷挂科。于是我开始理性地分析这个制度存在的可疑性:学校领导们的脑子到底积了多深的水,怎么就能让不及格学生的人数和教那科老师的收入建立起了正比的关系?最可气的是给同样多的学生上一堂课,收入多少还和几个学分有关,教英语、高数的是爽到了,可这也太不把思想道德修养老师当人了吧!还有体育课,一个学期才一个学分,体育组想搞点儿创收那叫一个不容易啊,一个班挂上十个才能勉强吃个半饱,那些体育老师们饥渴得都恨不得往垒球里灌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