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7页)

朱怀镜接着说:“你们县委慎重研究一下吧,我只说一条原则,要分清责任,严肃处理,不能应付交差。”

余明吾说:“行!我们一定认真研究,尽快将处理结果报地委。唉,是个教训啊!”

朱怀镜说:“教训,迟吸取,不如早吸取。马山将是全市农业产业化会议的参观现场,不能悬着这么个事放着啊。好吧,吃饭去吧。”朱怀镜始终不点出向云启的名字,却让余明吾明白,他的意图就是要处理一下这个人。

进食堂餐厅一看,只见满满一桌菜,早已摆好了。朱怀镜心想,要一下子变出这么多菜来,就是荆都有名的神功大师袁小奇也办不到。一定是他们早早就在餐馆里订好了,见这边不肯去,就叫人送了来。朱怀镜却不好点破了,欣然入座,只说:“弄这么多菜干什么?吃不了的。”又见陪席的只有余明吾和向云启,就说:“就我们五位,吃不了的。叫他们一块儿来吃吧。”

余明吾说:“他们受拘束,不肯来的,我们吃吧。”

朱怀镜说:“那就叫师傅来,一样分掉一半,让同志们在外面再坐一桌嘛。”见朱怀镜执意如此,向云启便叫人拿了碗来,一样分了些去。余明吾一再感叹:“朱书记真是个实在人。”

向云启举了杯,准备敬酒。朱怀镜却不等他说话,就摇摇手说:“今天我喧宾夺主,改个规矩。你先别敬酒,由我先敬。你们工作在基层,非常辛苦,我代表地委感谢你们。来,一起干了这杯吧。”

朱怀镜敬了这杯,大家才按照惯常礼数,依次举杯。向云启喝了几杯,话就多了:“朱书记,我们在基层工作,难啊!不说别的,就说身体,真得像斯大林同志说的,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几天几夜不睡觉,要熬得;挨着枕头打呼噜,要睡得;几餐吃不上一口饭,要饿得;酒桌上一坐不胆虚,要喝得;碰上横人蛮人不要怕,要硬得;有时也得和稀泥,要软得……”

余明吾忙叫住向云启:“小向你一喝酒嘴就没遮拦了。你这和稀泥的理论,同我说说也就成了,还向朱书记汇报?”

朱怀镜笑道:“我也是在基层工作的。云启同志说的其实也都是实话。”

向云启喝酒很上脸,早连脖子都红了。他见朱怀镜并不怪罪,就又要敬酒,豪爽地笑着,红脸便更红了。

余明吾喝酒不上脸的。望着向云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那略显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凝重。他也许要想,这欢快得像只猴子的向云启,马上就要挨处分了,却还在鼓里蒙着。

朱怀镜取消了原来的安排,不去县里了。吃完晚饭,便往梅次赶。朱怀镜和同志握手道别,余明吾却执意要送到县界,这都成定例了,朱怀镜怎么也说服不了余明吾,又不好批评人,就由他去了。

朱怀镜回到家已是深夜。香妹听见动静,便起床替他拿了衣服,侍奉他洗澡。洗得一身清爽,穿好衣服,站在镜前照照,猛然觉得自己很陌生似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又想起自己今天真是稀里糊涂过去的。本想下去看看真实情况的,却弄得啼笑皆非。真是难啊,上次去马山,由着下面安排,却是处处被蒙,这次自己下去,又是处处碰壁。

朱怀镜从浴室出来,见香妹仍没去睡,坐在沙发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带琪琪看了医生,没看出什么毛病。”香妹说。

朱怀镜说:“没毛病就好呀,可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香妹说:“给琪琪看病的是位博士,还很年轻,也姓朱,说他很荣幸,是你的本家。他还说想来拜访你哩。”

朱怀镜听着就有气:“你这是怎么了呢?”

香妹说:“我哪是到处张扬的人?怪我局里那司机,同人家见面就说,这是地委朱书记的儿子,麻烦大夫好好看看。”

朱怀镜想想,倒笑了起来:“好吧。既然是位博士,学问肯定不错的。这些人要是相投,交交也行。等于请了个家庭医生嘛。”

香妹却叹了一声,说:“向洁去了青云庵,问老尼姑讨了法。”

朱怀镜道:“是吗?”

香妹取出个红纸包,打开了,见里面包着几个小红纸包。朱怀镜伸手去拿,香妹忙捉住了他的手,说:“不能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