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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茂生倒是提拔了,任厅纪检组长。吴茂生留下的位置空着,但也没人顶上去。田副厅长吩咐下来,办公室工作由李济运主持。李济运明白田副厅长的意思,但没有正式任命他当主任,心里终是放心不下。
星期六,李济运起得晚,听得外头有响动。他起来看看,却见张家云领着人,把王厅长的东西往外搬,就问:“王厅长办公室要搬了?”
王厅长早就是王副主任了,但厅里的人仍习惯叫他王厅长。张家云说:“王厅长在人大安排办公室了,这里他反正不会来,程厅长想搬过来。”
李济运便把张家云拉到自己办公室,问:“向王厅长汇报了吗?”
张家云说:“没事的,我负责汇报。程厅长说他的办公室靠北边,风大。”
李济运便想起过年回来上班那天,他在走廊里向程副厅长握手拜年,手伸出去却收不回来,听到的只是北风摔门的声音。
上班时,李济运接到田副厅长电话:“济运,你主持办公室工作,你就得管事!”
李济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是老张自己领着人搬的,说他去向王厅长汇报。”
田副厅长很不高兴:“王厅长现在是人大副主任,是副省级干部!你要尊重领导!”
李济运放下电话,便去了田副厅长办公室。田副厅长脸色难看,说:“他妈的有野心!”
李济运听得没头没脑,不好说什么。他从田副厅长那里出来,又去了吴组长办公室。吴茂生当了纪检组长,但这个职务不太好称呼,大家也按习惯叫他吴厅长。吴厅长的办公室没有搬,原任纪检组长退休了,领着老婆出国看望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济运说:“吴厅长,您的办公室安排不好,我有责任。”
吴茂生说:“你有什么责任?要说责任,责任在我自己。风气不好,我有姑息之过。”
李济运说:“吴厅长体谅我,不然我心里非常不安。”
吴茂生说:“你现在的位置很尴尬,田厅长也很尴尬。”
既然吴茂生这么说了,李济运就把声音放得更低些,说:“程厅长怎么这样?”
吴茂生也轻声地说:“老矛盾了!他一是个性强硬,二是瞄着厅长位置。那间五零二,出过两个省级领导了,风水好。”
李济运便想起《梦溪笔谈》里面的槐厅,问道:“真的这么玄呀?听说我的那间办公室是个凶宅?”
吴茂生有些难为情,说:“老张安排了,我也不好说了。唉,老张那个人!”
李济运笑道:“吴厅长,我是不信邪的。”
他心里却想:我早请大师解过了,让老张使坏去!
吴茂生说:“济运,你最近尽量低调些,有时难免受气,就忍忍!”
李济运笑笑,摇摇头。吴茂生接了电话,田副厅长打来的,忙说:“好的田厅长,我就上来!”
吴茂生站起来,轻声说:“田厅长不容易,我们都要支持他。”
李济运出门,瞥见余伟杰在办公室,便进去打招呼。余伟杰同张家云共一间办公室,但张家云多在外面跑。余伟杰笑道:“济运兄,你做主任,我双手赞成。我知道自己做个副主任还勉强,主任是做不了的。他是个有理想的人。”余伟杰说着就指指对面的空办公桌。李济运不想谈这些话,说了些感谢老兄的意思,就含糊过去了。厅里的干部原来都是很含蓄的,不知怎么最近他们说话都赤裸裸的了。吴茂生平日尤其老成,今天的话也说得很白。
于先奉果然继任了县委办主任。舒瑾电话里说:“熊雄真是瞎了眼。”
李济运说:“县里安排干部,关你什么事?”
舒瑾说:“你是猪啊!为了安排于先奉,都这么说。”
李济运说:“我是上调,又不是受处分!”
舒瑾没好气,问:“你升官了吗?你当厅长了吗?”
李济运既然调来了,舒瑾在县里又闲着,就领着儿子来了省城。儿子就近找了所学校,步行二十分钟就行了。舒瑾的工作却一时找不到。到了新地方,才知道找工作文凭多么重要。舒瑾只有个高中文凭,她过去当过园长,能歌善舞等等,都是不能说服人的。再就是房子。李济运突然发现自己是个穷人,省城里的房子他倾其所有买不起十平方。他当初在乡下工作,没有在城里买房子,舒瑾带着孩子住娘家。他成了县委常委,住的常委楼不能买。这几年很多人都买了房子,他没有钱买。他两口子每个月工资加在一起,没有超过五千块。一年下来,最多能够省下万把块。拿工资结余买房子,三十年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