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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知道三猫子又被抓进去了,忙打电话给李济运:“村里的人得罪不起,你要把三猫子放了。世世代代结仇的事,万万做不得。”
“我听公安局说,炸房子三猫子是同伙。”李济运说。
四奶奶劝道:“运坨你要晓事,老辈人讲得好,宁在千里结仇,莫同隔壁红脸。”
李济运听妈妈喊他小名,自己仿佛立刻回到了乡间。乡间自各一套生存法则,什么政策、法律之类,在它面前都显得有些迂腐。四奶奶见李济运没吭声,又说道:“你爸他是不想事的,嘴巴子管不住。全村人都得罪了,死了抬丧都没有人!”
李济运老听妈这么骂他爸,也知道妈的话不是没道理。他说:“妈,三猫子都狂到要炸我家屋子了,您就一口气忍了,不怕他更加欺负人?”
四奶奶说:“我比你多吃几包盐,乡下的事情你听我的。你要想办法,放了三猫子。”
李济运没想好怎么做这事,只道:“妈,您先去三猫子家劝劝他妈妈,说我在想办法。他这是犯罪,不是说放人就放人的。”
李济运打算找找周应龙,先让三猫子吃点苦头再放人。三猫子会知道是李济运发了话,不然就得判他几年徒刑。他刚准备打电话,又忍住了。干脆等两天。他不用发话下去,三猫子也会吃苦的。等他吃过苦了,再打电话说情。
周应龙却打了电话过来,有心灵感应似的:“李主任,晚上有安排吗?”
“怎么?应龙兄要请客?”李济运笑道。
周应龙说:“贺总贺飞龙想约您吃个饭,托我好久了。”
李济运说:“贺飞龙?他不认识我?贺总真是见外!”
周应龙打了哈哈,道:“李主任,他托你请我,托我请你,都是一回事。无非是几个朋友一起坐坐。”
李济运说:“那倒是的。行吧。七点行不行?我这个常委就是县委接待员,天天都要去梅园张罗一下的。”
周应龙笑道:“李主任是大内总管,位高权重!”
李济运自嘲道:“应龙兄,你说的大内总管,可是宦官头子啊!我还没被阉掉吧?”
周应龙忙赔了罪,说七点在紫罗兰见。紫罗兰是贺飞龙开的酒店,设施和服务都胜过梅园。传说紫罗兰有色情服务,李济运只偶尔去吃吃饭,从来不在那里接待客人住宿。
下班之后,李济运去梅园招呼一圈,就叫朱师傅送他去紫罗兰。他在路上就交代朱师傅,他吃过饭自己回去。不能让车子停在紫罗兰门口,谁都知道李济运常用这辆车。到了紫罗兰,李济运下了车,飞快地往门里走。像生怕有人跟踪似的。服务员认得李济运,径直领着他进了包厢。
贺飞龙忙站起来,双手伸了过来:“李主任,谢谢您赏脸!”
李济运擂了贺飞龙的肩,说:“你这是什么话?经常见面的朋友,搞得这么客气。”
周应龙说:“贺总的意思是,平时虽然常常见面,从未单独请李主任吃过饭,说一定要请请。”
“什么叫单独请?我们俩?情侣餐?我不是同志!”李济运笑笑,见还有一位面生,“这位兄弟没见过。”
贺飞龙说:“我正要向您介绍。我的一个小兄弟,您叫他马三就是了。”
马三站起来,样子有些拘谨,说:“李主任您好!”
李济运望望马三,原来就是这个人!看上去也斯斯文文,并不凶神恶煞。可江湖说起这个马三,似乎震一脚山动地摇。
周应龙说:“没别的人,就我们四个人。”
菜很快就上来了,贺飞龙说:“今天我们四个兄弟,就两瓶酒,分了!”
李济运说:“不行不行,我是不行的。”
周应龙要过酒瓶,说:“酒我来倒!李主任的酒量我是知道的,贺总您这酒只有我来才倒得下去!”
李济运就有些为难了。他让周应龙倒酒吗?贺飞龙就没有面子似的;他不让周应龙倒酒吗?又显得周应龙吹牛似的。但他俩的分量,自然是周应龙重得多。李济运只好笑道:“贺总,我就怕应龙兄来蛮办法!”
果然贺飞龙就说了:“李主任这里,还是周局长面子大!”
李济运便说:“飞龙你别扯蛋!几个兄弟,分什么彼此?”
酒都倒上了,贺飞龙举杯开腔,无非是酒桌上的套话。李济运干了杯,却还不明白这个饭局的由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饭局。虽然贺飞龙说只是几个朋友聚聚,但这绝对不是设饭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