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功亏一篑(第4/18页)
此后郑玉蓉再到套间里来烧水泡茶,魏德正心情好,时问也足够的话,除跟她侃上几句,偶尔还会鼓动她给清唱两曲。
一来二去的,魏德正仿佛竟有些离不开郑玉蓉的味道了,哪天郑玉蓉没在身边晃动,便觉得不太习惯,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如果是下县或出差,过去总是随遇而安,走到哪就住到哪,现在却不同了,只要有可能,尽量往回赶。其实回到维都也没有要紧事,无非是看一眼郑玉蓉,喝几口她泡的铁观音,听几句她哼唱的曲子。
这天在外参加一个招商引资洽谈会,各项议程完成后,热情的会议主办方组织大型联谊活动,其他与会人员都留了下来,魏德正却借故开了溜。赶回维都已是十一点多。迈进长城招待所,郑玉蓉还在值班。说是值班,其实就是值魏德正一个人的班.因为魏德正住进来后,三楼几乎没再入住过其他客人。所以只要魏德正没回来,晚上不超过十二点,郑玉蓉是不会离开服务台,去旁边小房里休息的。
像以往一样,郑玉蓉给魏德正打开门后,再泡好铁观音,又留下说了一小会儿闲话。考虑到魏德正旅途辛苦,郑玉蓉待了没多久,告辞要走。魏德正意犹未尽,说:“时问还早嘛,还不到十二点哩。”郑玉蓉说:“您奔波大半天,也该休息了。”魏德正说:“这算什么?我们这些人哪天不是东奔西跑的?这样吧,给我清唱一首再走,可以吗?”
那口气差不多是乞求了,郑玉蓉也就有些不忍,说:“老唱流行歌曲,显得没有文化,给你唱曲电视剧《红楼梦》里的插曲,怎么样?”魏德正求之不得,说:“那好呀,我给你打节奏。”拿过漱口的搪瓷杯,用笔头在杯沿上敲起来。
郑玉蓉往屋中一站,清清嗓子,轻轻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魏德正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是曹雪芹的作品,名字叫做《红豆》。也许是歌词太哀艳,也许是曲子太忧伤,也许是郑玉蓉唱得太幽怨,他竟然莫名地伤感起来,觉得心头酸酸的。只是不知这份酸楚自何而来,他一个大男人,多年行走官场,什么凄风苦雨没经历过,怎么会为一支小曲而动情呢?
郑玉蓉走后,魏德正呆坐一会儿,便上床躺下了。可怎么也没法入睡,情绪低落得不行。郑玉蓉的歌声仿佛还留在房里,久久萦绕不去。
这歌声后来幻化成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占据了魏德正整个心空。这个名字叫做卓小梅。也不知何故,伤感的时候,这个名字就会凸现在魏德正眼前。以至他常常备感困惑,弄不清是自己的伤感引出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让自己变得伤感。也许除了这个女人,自己这辈子还真没在意过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才让自己如此刻骨铭心。
只是这个让你刻骨铭心的女人,你让她刻骨铭心过吗?这可是魏德正一辈子的心病。正因如此,他再有成就,再有作为,人前虽然道貌岸然,人后却难免落寞怅惘。
由卓小梅,魏德正联想起其他的女人来。比如自己的妻子,他知道她是深爱着自己的,可自己爱她到底又有多深呢?比如深谙茶道也深谙男人的于清萍,差点都让他动了心,可她是带着意图来到你身边的,你能陷进去吗?
这个郑玉蓉好像不同,她年轻美丽,楚楚动人,又那么纯粹,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美玉。尤其是那说话如鸟语,唱歌似天籁的嗓音,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还有那双亮丽的眼睛,简直就是山间流下来的清泉,那是可将你久积于心间的纤尘一点点滤去的。
魏德正心猿意马,越发睡不着,干脆下床,在屋里踱起方步,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绪就像放开缰绳的野马,想要套回来,自然不是易事。魏德正干脆放弃努力,出到外间,继而又推开了房门。忽然寒风拂至,他一个冷颤,这才想起屋里开着暖气,而外面已是冬季。只得踱身回去,拿件外衣裹在身上,复出门来到过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