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忍耐与坚守(第3/10页)

赵启功呆呆看了李东方好半天,才问:“东方同志,如果我不这样做呢?”

李东方一字一顿地说:“那只有由我代表峡江市委向省委作全面交待了!”

这话的分量,这话的语气,让赵启功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

李东方想了想,又语气沉重地说:“老领导,迄今这一刻,我仍然把你当做自己的朋友和同志,我仍然把已经发生的这一切看做你认识上的偏差。但是,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什么政治学、社会学、黑厚学,我这个中共峡江市委书记的原则底线说啥也不能丢,那就是我刚才说的,不能背叛党,背叛国家,背叛人民!当然,如果你坚持己见必须由我把这一切向省委说清楚时,我一定会实事求是,包括你担心田壮达一案被人利用的活思想,你对腐败分子不是不动,而是以后再动的明确态度……”

赵启功受不了了,瘫坐在沙发上,连连摆着手:“东方,不要说了,先不要说了,你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我现在脑子很乱,真的很乱……”

李东方不便进一步逼下去了,叹了口气:“老领导,那我就再等几天。”

说罢,李东方告辞了,也没等刘璐璐下楼来送。

走出柳荫路二号赵家大门时,李东方步履沉重,心情也十分沉重。

事情很清楚,如果真是由他代表峡江市委把这一切说出来,赵启功的政治前途就完了,他的良心也要受到责备:赵启功没把他当外人,陈仲成在田壮达一案上的非法活动是赵启功在私人谈话场合主动告诉他的,是两个老搭档喝着五粮液随便谈出来的。那么,他对原则底线的坚守,必将付出人格受辱的代价!以后就会有人指着脊背说:这是一个卖友求荣的家伙,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不顾一切,连自己的老搭档、老领导都卖。只怕连大老板钟明仁都会瞧不起他,没准会认为他是软骨头。

钟明仁吃过小报告的大苦头,不喜欢手下的干部在他面前打小报告。

真希望赵启功能就此猛省,一举挽救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挽救他可能受辱的人格,他愿意再等几天,哪怕为此再担上一点政治风险,忍点辱受点气,只要赵启功能主动去找钟明仁和省委好好谈一下。

缓缓穿过街面,李东方在路边一株大柳树下站住了,对着近在咫尺的赵家小楼看了好半天。赵家小楼亮着灯,二楼正对着路面的窗前有人影晃动,先是一人,以后就变成两个人,两个人好像在说着什么。李东方仿佛能听到赵启功一声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后来,窗前的两个人影渐渐模糊起来,李东方用手背去揉眼时才发现,自己眼里不知啥时已聚满了泪。

这时,一辆挂着小号牌照的黑色奥迪缓缓驶过,在李东方面前停下了。

省委书记钟明仁摇下车窗,招呼道:“东方同志,你好悠闲呀!”

李东方一怔:“哦,是钟书记呀?怎么……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钟明仁笑呵呵的:“搞了次突然袭击。让凡兴同志陪我去看了看国际工业园,也听了听园区同志的汇报。情况还好嘛,啊?不像你老兄渲染的那种样子嘛!”

李东方没想到钟明仁会主动跑去看国际工业园,更没想到是钱凡兴做的陪同——今天白天还在不同的场合见到过钱凡兴两次,也没听钱凡兴提起过。

钱凡兴带着钟明仁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可想而知了,只怕这“突然袭击”既不“突然”,也构不成“袭击”。李东方却也不好当面点透,只含蓄地笑了笑,说:“钟书记,您让凡兴同志带路还算突然袭击呀?只怕消息早让凡兴泄露了。”

钟明仁不悦道:“怎么?凡兴同志还敢骗我呀?他骗了我的耳朵,也骗不了我的眼睛!东方同志,我可当面给你说清楚: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东方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没说完,钟明仁的车已经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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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见了钱凡兴一问才知道,这个滑头市长果然把钟书记糊弄了一次。

和钱凡兴是在时代大道筹建指挥部见的面,当时的谈话环境和气氛不太好。房间里总有人进进出出,钱凡兴不断为老街拆迁的事发火骂人,对李东方的问话也有点心不在焉。这让李东方挺不高兴,心想,这算怎么回事?你一个市长对一个市委书记还有没有起码的尊重呀?昨天大老板去看国际工业园,你事前事后都不打招呼,今天我主动找上门,你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像话吗?这位置摆得也太不正了吧!于是,便沉下脸,要钱凡兴先把手上的事停停,把昨晚的事说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