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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力气干点活,出一身汗,心里的郁结之气消弭了不少,回到“巡洋舰”吉普车里,吴明雄脸色好看了些。以一种挺平和的口气和陈忠阳说起了合田县尚德全捅下的大漏子。

陈忠阳根本不信,一口咬定说:“这不可能!尚德全这个同志别人不了解,我陈忠阳了解!他是个孤儿,是吃千家饭长大的,怎么会这么黑心黑肺地对待手下的同志呢?!为了工作,他把得了重病的老婆和只有几岁的孩子扔在云海不管,前几天,他老婆还给我打电话告状哩。”

吴明雄问:“六个乡镇长和咱肖书记都会说假话吗?陈书记,我看你要冷静些,不要为了尚德全,坏了咱干事的大局。”

陈忠阳还是说不可能。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陈忠阳当着吴明雄的面,用手机给尚德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了尚德全的饮泣声。

这一来,陈忠阳知道大事不妙了,颤着心问:“德全,你哭什么呀?这么说人家告的全是事实了?”

尚德全说:“老书记,我对不起你。”

陈忠阳说:“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出了人命,你咋不早告诉我?”

尚德全说:“老书记,我没脸再找你了。”

陈忠阳气得大骂:“尚德全,你简直不是东西!市委和吴书记这么信任你,把你摆到合田一把手的位置上,你竟这么捅漏子!你这是害己害人呀!这一来市委咋办?吴书记咋办?你别解释,我不听!你没想到开会也会开死人?混帐话!你不想想,你多大岁数,那个老乡长多大岁数?!他架得住你这么折腾么?!这回我不会为你讲任何话,你等着市委处分你吧!该警告警告,该记过记过。”

吴明雄叹了口气说:“老陈呀,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个尚德全,我们恐怕要把他撤下来哩。”

陈忠阳一怔:“他也是为了工作,也是好心嘛!”

吴明雄说:“就算是好心,也不能这么乱来,搞国民党作风。”

陈忠阳气了:“尚德全是为谁?他是为我这个工程总指挥,为你这个市委书记。你不想想,撤了他,只有肖道清这种人高兴,会让多少干事的同志寒心呀?!”

吴明雄也火了:“不撤他,乡镇长们就要寒心,人民就要寒心,而我们押上身家性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民。”

陈忠阳眼圈红了:“好,好,老吴,我不和你争,我服你了,你既然这么讲原则,那就先撤我吧。水利工程这摊子是我分工负责,你把我撤下来,再把咱肖书记顶上去吧!”

吴明雄愣住了,过了好久,才仰天一声长叹:“老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在这种关键时候,你这老伙计就别再逼我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吴明雄一生没求过谁,今天,我就求你这一次了。”

陈忠阳黑着脸不做声。

车窗外,雪越下越大,装了防滑链的“巡洋舰”,真像一艘舰船,摇摇晃晃飘荡在无边无际的雪野上。天真冷,坐在车里,吴明雄和陈忠阳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陈忠阳突然想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千万别把民工冻坏了,忙打电话给工程总指挥部,要值班指挥紧急向各工地调运取暖器材和白酒。继而,又打了个电话给驻平川某军军部,商调了四千件军大衣。

看着陈忠阳打电话,吴明雄心里已有了数,认定陈忠阳不是肖道清,这个老同志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的。于是,便把坐在身下的毛巾被往身上一裹,在车里睡了过去。第十一章站直了,别趴下四十三

《平川日报》社的人没有几个知道实习记者吴婕是市委书记吴明雄的女儿,就连带着吴婕实习的王大瑞都不知道。社长兼总编彭永安却知道,有时就会把吴婕悄悄召到总编办公室谈谈困难,暗示吴婕于方便的时候,在父亲面前为报社的经济利益呼吁一二。吴婕不敢走父亲的后门,可又难以反抗彭总编那一脸苦涩而顽强的笑容,便在进入报社三个月后,私下里找到市长束华如,为报社“呼吁”来一台桑塔纳,让背躬如虾的彭总编“行有车”了。

这天快下班了,彭总编又让吴婕过去一下,吴婕就想,别是彭总编又想“食有鱼”吧?满心不想到总编室去,可又不能不去,便去了。去时就想好,只要彭总编提起“食有鱼”这类经济问题,自己就得断然回绝了。求父亲是没门的,束叔叔那里已求过一次,真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