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第7/12页)

“那我们怎么进去呢?”他接口。她坐在了雪地里;他又开始担心她会哭起来。

“听着,”他急忙说,“我会侧过身从这扇门走进去,然后把他们带出来;那样我就不会中断电流了。你完全不用穿过那扇门。他们是谁?”他想了想又问。

认出那几个名字让他欢欣鼓舞:她终究还是没有疯,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她既有目标也有计划。这很可能只是一种精心安排朋友见面的方式。

那两个人是贾米森夫妇。戴夫是莫里森在走廊里问候寒暄过,却再没有深交的人之一。他的太太最近刚生了孩子。莫里森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都穿着居家上衣和牛仔裤;他设法解释来意,这很难,因为他也不太清楚。最终他说他需要帮忙。只有戴夫能来,太太得留下,和婴儿待在一起。

“我都不大认识露易斯,你知道吗,”戴夫在电梯里主动开口。

“我也是,”莫里斯说。

露易斯等在门前的草地上,一棵小枞树后面。她看到他们之后便走了出来。“孩子呢?”她问道,“我们需要那个孩子来把圆圈合拢。我们需要那个孩子。难道你不明白,没有它,这个国家就会分裂吗?”她气愤地对着他们跺脚。

“我们可以回头再去接他。”莫里森说,这话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说他们只需再聚齐另外两个人;她解释说,河两边的人他们都需要。戴夫·贾米森提议他们搭他的车,可露易斯如今不坐车了:它们和电话一样糟,没有固定的方向。她想要好好谈谈。最后他们说服她上了那辆巴士,向她指出它是南北向行驶的。她非得首先确认它开过那座应该开过的大桥,靠近煤气厂的那一座。

露易斯提到的另外一对夫妇住在一栋临河的公寓里。她之所以选了他们,似乎并非因为他们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而是因为,从他们的客厅里——她曾经去过一次——能同时看见煤气厂和电厂。公寓的大门朝着南面;露易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对于露易斯的选择,莫里森并不太高兴。这对夫妻是本地首当其冲的反美分子:他几乎每天都得在咖啡间里忍受保罗尖酸刻薄的戏谑,而莉奥塔又自有一套,在员工聚会上当着他的面大讲特讲缺德的美国人,然后再转过头对他说,“哦,我忘了——你就是个美国人,”嘴上装腔作势地称赞着,眼中却全无此意,他发现最好的辩白就是表示同意。“你们这些美国佬跑到这里来,把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抢走了,”保罗会这么说,而莫里森就会谦恭有礼地点头。“没错,你们不该让这一切发生的。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雇用我?”莉奥塔会开始谈起美国人如何把所有的产业都收购了,莫里森就会说,“是啊,真不像话。你们为什么要卖给我们呢?”他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他又不是宝洁公司。他们想让他怎么样呢?他们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仔细想起来?不过保罗有一次在教员俱乐部里喝多了啤酒,失声痛哭,对他吐露心声说,他娶莉奥塔的时候她还很苗条,现在却臃肿不堪。莫里森将那段坦白相告的记忆当作人质一般扣留着。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次保罗的效率比他自己所能达到的要高得多。保罗立刻就明白了莫里森得花上几个小时,说不定是几个星期,才看出来的问题:露易斯有哪里不太对劲。莉奥塔用一杯牛奶把她诱进了厨房,留下保罗独自在客厅里谋划起来。

“她疯疯癫癫的。我们得把她送到疯人院去。我们要假装和她一起去,这个什么圆圈的事情,然后等我们把她弄下楼,我们就抓住她,把她塞进我的车里。这事儿出了多久了?”

莫里森不喜欢“抓”和“塞”这种词语。“她不会进到车里去的,”他说。

“见鬼,”保罗说,“我才不要在这种鬼天气里走路。再说了,有好几英里呢。必要的话我们就用蛮力。”他迅速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瓶啤酒,等他判断他们应该都已经喝完了,他们就一起进了厨房,保罗小心翼翼地告诉露易斯他们该走了。

“去哪?”露易斯问。她扫视着他们的脸:她看得出来他们在搞鬼。莫里森感到内疚正渐渐渗进他的眼睛,于是把头转到一边。